第26节

    反正以贾赦的资质，爷俩在进度上不存在太大的差异。
    王夫人顺利生产的消息传到梨香院时，贾赦和贾琏父子二人表情如出一辙的看向柳郡。
    两双眼睛里，明晃晃的想要提前放学的意思让人没办法忽略，再加上柳郡也有些个事要办，便当真如了这父子的意给这二人放了半天假。
    少时，爷俩个撒欢似的跑到了贾政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向正抱着贾小妞往外走的贾代善以及一脸‘苍天负我’的贾政。
    “老二，听说你儿子真的含了块玉出生了？快让我看看那玉长啥样？好歹也是你大嫂不计前嫌特意送来的。”
    “是呀，二叔。我都盼了大半年了，您让侄子看看呗。”他娘把好东西给了堂弟这事，他还是很介意的。
    贾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阴霾，然后将视线看向他老子。
    贾代善看了一眼这对父子，将手中的那块用帕子包着的玉递给了贾赦。
    贾赦猴急的接过，将那帕子层层打开，等看到那玉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
    “我媳妇就是大方。”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贾代善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再听到大儿子这话，狠狠地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带着妞进宫，你们在家里紧守门户。”顿了顿，看了一眼贾政，“也无需去各处报喜，诸事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贾政还没有反应过来，贾赦倒是先出声询问了他老子，“您这个时候进宫做甚？”
    贾代善长长的叹了口气，实在没啥心思跟儿子掰扯这其中的事情。“你以为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当今会不知道？现在孩子生下来，那玉也吐出来了，自是要送到宫里请当今过目。”他的小孙子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当今的意思呢。
    当今手下能人暗探不少，就他们家这点破事，就算下人没有传得满城风雨，也是瞒不住当今的耳目，与其等着当今发落，还不如主动做些什么。
    只要衔了玉，别管是祥瑞还是镇邪，那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了。还好，此时不是被传成了祥瑞，倒也可以挽回一二。实在不行，送这孩子出家为僧也能保下他一条性命。
    贾赦似懂非懂的点头，也不再多问。看了一眼他闺女，一脸羡慕外向讨好地对他爹憨笑，“您可真疼妞，进宫都要抱着她。”
    贾代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贾宝玉那块玉的颜色：原文第三十五回 ，宝玉烦莺儿打络子，宝钗来了建议莺儿打个络字把玉络上，宝玉不知道配什么颜色好，这时候宝钗说了一句话：宝钗道：“若用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过暗。……”
    第32章
    就像这块‘震邪’的玉不能隐瞒一样, 贾小妞能够看到鬼的事情也不能不报。所幸贾小妞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让人以为两个月前她过了三岁的生辰后就看不到张氏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圆谎呢。
    毕竟谁都不是傻了。
    哦不，应该说毕竟谁都不是贾赦这般‘真诚无伪’。
    亲爹活着的时候，有亲爹宠着。亲爹没了，亲娘虽然偏心, 却是亲娘。再加之他继承了爵位，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贾政一房就真的没办法留在这府里了。
    毕竟弟弟住在亲哥哥家和叔叔住在亲侄子家是两码事。
    贾政就是想要住在这府里, 以原著中王熙凤的精明也不会再留着这一家人在府里当祖宗的。
    至于贾母的意愿，呵呵，孙子哪有儿子贴心。孙子媳妇又是面甜心苦的人, 她能不能活过大儿子出殡都是个未知数。
    有人宠着, 自然有资格犯蠢。没有宠着……
    当然了，也多亏了现在的贾赦太蠢萌，就算是当初跟着太子一起读书, 可也因着性子太憨实, 处处受到其他勋贵子弟的排挤, 要不是有贾代善这个颇得圣心的爹, 太子都不乐意带他玩。
    其实就算是带他玩，也不过是在一些差不多的聚会上叫他一起喝个酒, 让人知道贾赦身后的荣国府是太子一党罢了。
    估计当今也是知道贾赦在太子那里的处境，再加上贾赦是时常被小他几十岁的十九皇子水源勒索，这才没在太子这件事情上受到波及。
    虽有贾代善的政敌以此事攻讦荣国府和贾赦, 不过当今还是将此事压了下来。
    没办法，当今只要想到贾赦对着几岁的水源捂着钱包防备架势就实在下不去手。
    ╮(╯▽╰)╭
    在流言刚刚传出来的时候，当今就曾以一种打趣的口吻和贾代善谈及了通灵宝玉的事。
    当时因着谁都没有办法证实贾小妞话里的真伪，所以此事也不过几句话便略了过去。
    不过在当今心里，对于贾家摁死张氏这件事情，还是有些个想法的。
    他能因着儿子被那些人带坏了满门抄斩了那些被他迁怒的人，谁让他是皇帝，有权任性。
    但他却看不得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尤其是那些因着娘家失势，而逼死那些外嫁女的人家。
    一个嫁到你们家十几年的媳妇都容不下的人，谁特么敢放心和这样的人结交。
    贾家当初勒死张氏，若不是知道这并非是贾代善和贾赦的意思，估计当今就要疏远他们了。
    现在虽没有疏远他们，但却满怀着一颗同情的看热闹的心围观着国公府比大戏还热闹的生活。
    哎呦我去，朕的贾爱卿咋就娶了这么一个败家媳妇呢？
    朕满后宫的女人都没一个及得上他媳妇的。
    贾代善能爬到这个位置，又如何不知道当今那心思。此时被传了半年多的流言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他自是要进宫去接受某位皇帝的怜悯，以图一些对他们家有利的发展。
    ╮(╯▽╰)╭
    这里面的事情有些是他揣摩的帝王心思，贾代善也懒得跟蠢儿子说太多，直接越过他抱着贾小妞回梨香院了。
    进宫不是在家里，必是要换上官袍的。而且他也得让唐嬷嬷给宝贝疙瘩收拾收拾，怎么的也得让当今那老家伙知道知道，他的血脉也并不是一无事处的。
    四月末的京城，温度不冷不热。因着还在张氏的孝期里，贾小妞穿了一件荷叶绿的绣花斜襟祅，因为年纪不足，所以下面只穿了一条同色的回边宽脚裤，一双镶了珍珠的小绣花鞋，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清爽，也没那么……胖嘟嘟。
    再加半短不长的头发梳成两个小丸子，用着浅色坠珍珠的丝带缠绕着，走动间越发显得俏皮可爱。
    “大姑娘尚在孝期，国公爷要带着大姑娘进宫去怕是不妥当吧？”柳郡自从张氏拿着大姑娘这称呼打擂台后，便一直用‘大姑娘’称呼着贾小妞，用‘元姑娘’称呼元春。
    而在贾代善没有反对的情况下，这样的称呼直接被当成了贾代善的态度，而被默认下来。于是因着这个称呼，元春也越发的讨厌贾小妞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借住在这个荣国府里一般。
    想到之前时常来府里玩耍的王家表妹，元春心里就越发的不得劲。然而她的那点小别扭，实在不够人看的。于是这样的称呼便直接在府里传开了。
    现在除了二房以及荣禧堂还硬撑着，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改了口。
    “去年刚传出风声的时候，当今便想要看看咱们妞了。后来因着老大媳妇没出热孝，我也不敢带她进宫去。时至王氏产子，这玉也真的出现了，想来当今必是要看一看妞的。今次领了她同去，也省了以后再起波折。”当皇帝的，好奇心都不轻。
    贾代善看着三岁大的小豆丁，也不知道这丫头倒底是哪里得了自己的眼缘，竟是越看越喜欢。
    也幸好这是个姑娘家，就是宠得再过份些，也是不妨事的。等将来再给她寻上一门好亲事，一如当初给敏丫头找的那样省心的人家，也就是了。
    柳郡听到当今也对贾小妞感兴趣，便不再出声相劝。只是，“大姑娘过了三岁生辰便看不见大太太的事情，国公爷可有对当今提起过？”
    贾代善点头，“洽好上月陪当今说话时，偶然间提起过。”
    民间一直有小儿眼净可视鬼的说法。人们通常觉得小孩子眼睛干净，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而小孩子这份眼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消失。
    当今也是听说过这种说法的，所以并未觉得这种事情是纯粹的谎言。
    宫里哪年都得死上个把人，各种死因都有。让那小丫头进宫逛逛，说不定还能知道点什么。
    当今有些促狭的心思，他知道他后宫的那些妃子们没一个是手上干净的。所以挺想看看他的这些嫔妃们闻鬼色变，花蓉失色的样子。等到听贾代善说起这个的时候，当今还有点遗憾，他还想着让贾小妞进宫来，在宫里四处看看呢。
    柳郡闻言点头不语，弯腰行礼恭送贾代善祖孙二人离府。
    ……
    自从上次领着水源回府后，贾代善就已经好久不骑马了。
    今次带着贾小妞进宫，贾代善同样选择了坐轿子。
    这次进宫，贾代善只让唐嬷嬷包了一身贾小妞的换洗衣物以备不时之需外，便没让旁的人跟着了。
    到了宫门，贾代善一路抱着贾小妞走进去，很快便到了御书房外。
    一番通报后，贾代善在大殿门口将贾小妞放下来，一手牵着她，然后慢慢的引着她了迈入殿中。
    大殿的门坎出奇的高，贾小妞因挑食只长肉不长个子，所以又比同龄人矮了小半头，于是这门坎于她实在是困难至极。
    松开贾代善的手，贾小妞双手撑着门坎一点一点爬进进去，等爬了进去后，贾小妞才高兴的呼出一口气。
    泥嘛，累死鱼了。进个门都这么不容易了。她到底啥时候才能长大呀。
    皇帝坐于殿内御案前，自贾小妞开始动作便一直盯着这颗球在那里晃动。
    呃……
    倒也不能说是球，只是这丫头可真是有些胖。
    当今也有闺女，可他的闺女就没有一个长的像贾代善小孙女这般又矮又胖的。
    贾代善见贾小妞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终于成功的进入大殿后，这才领着她走向御案前，对着当今行了大礼。
    礼毕，当今允起。贾代善又拉着他的宝贝疙瘩从地上站起来。
    “爱卿呀，这就是你那小孙女？”
    贾代善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回陛下，正是臣的小孙女。”
    当今点头，“看着倒是个整齐的孩子，乖巧可爱，聪慧伶俐。”
    “多谢陛下夸奖，……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今：……
    当今没有想到贾代善竟然毫不谦虚的认下了这种话，眼角不禁有些抽。当今看了一眼自豪的贾代善，又低头看向听了他这话不但一直在点头，还一脸肯定赞同模样的贾小妞，一时无语极了。
    将前一个话题聊死后，当今看着这对祖孙不禁问他，“今日是放榜的日子，爱卿怎么又进宫了？”当今想到贾代善早早就在这一天请了假，准备陪儿子在家里等消息，此时进来，难不成是，“另郎高中第几名？”
    听到当今这么问，贾代善才想起来这事。抽了一下嘴角，压下刚刚终于板回一层的得意。贾代善抿了一下唇，有些肯定的说道，“臣出府前，也不曾见到报喜的官差，怕是犬子不曾考中。臣来此，是特意向陛下请罪的。”
    当今挑眉，问他何罪之有。
    贾代善深吸一口气，将早就打好的腹稿背了出来。
    文绉绉的一大段，在贾小妞听来，不过就是两个意思。
    一是贾代善自认有罪，他一生杀伐不断，造了杀孽。加之妻子史氏和儿媳妇王氏不贤无德，导致家中真的生下了个孽根祸胎，他自知德行有亏，想要致仕，回家专心教养儿孙。
    二是当初生的小孙子真的含玉而生，他此来特意将传说中可以镇邪的通灵宝玉献上，以求当今不受邪气侵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此玉来历不凡，又有这等功效，臣理当献给吾皇。”
    贾小妞听到这里的时候，直接懵逼了。
    爷爷诶，你咋这么大方呢。
    要是那皇帝真的要了这块一看玉质就不错的通灵宝玉，那还不得将那对僧道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