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疼，疼！耳朵要被拧掉了。”蔡小虎疼得哇哇大叫，再不敢胡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蔡小满严厉道：“原本我还想着回来给你带糖葫芦，鉴于你今天的表现，我什么都不带了。你要是再胡闹，我晚上做的糕点也不准吃。”
    “啊，三姐，你不要这么对我……”蔡小虎顿时哀嚎起来，还想耍赖看到蔡小满厉眼扫来，顿时蔫了。
    呜呜呜——
    三姐都开窍了，怎么性子也没有变温柔点啊。
    收拾完熊孩子，蔡小满就跟蔡小雪出门了，直到走得很远蔡小虎还趴在门上，一脸欲哭欲泣的模样看着她们背影，就差没咬小手绢了。
    “姐，你知道哪家药铺东西比较齐全吗？”蔡小满问道。
    蔡小雪连忙伸出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一脸焦急：“小满，你病啦？哪里不舒服啊？”
    “我没病。”蔡小满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只是我煲的汤里需要那些东西。”
    “不是做吃食吗？干嘛要放药材，而且你说的煲汤是啥啊？”蔡小雪好奇道，自从她这个妹妹开窍了之后，说的很多话她都有点听不明白。
    阳城的普通人家里并不流行煲汤，都是羹汤类的。饭菜里也不会放中草药，配料花样相对比较少，平日炒菜都不多，多以炖、煮为主。
    一来炒菜费油，二来是继承从前的饮食习惯。
    从前因为铁很贵，很多人家买不起大铁锅只有瓦罐之类的，根本没法炒菜。现在日子好了，虽然不少人家都有了大铁锅，可饮食上还是保留了以前的那种习惯。
    “药材也可以当做食材用，煲汤就是慢慢熬出来的汤，总之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蔡小满道。
    蔡小雪有些担忧道：“这药材可不能乱用，三妹，这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蔡小满神秘兮兮的看了看旁边，然后低声在她耳边道：“二姐，我梦里经常出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教给我好多好多东西，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蔡小满并不打算以后藏着自己的手艺，所以干脆顺势编造一个理由。反正大家都觉得她是福星附体，又有万神婆做铺垫，她遇上什么怪事都不为奇。
    果然，蔡小雪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还做了深层次的解释：“那个老爷爷肯定是神仙！之前你傻乎乎的，是因为被神仙带走一缕魂魄，现在学成了就回来了，人也就开窍了。你果然是大福星，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
    “是这样的吗？”蔡小满眨巴眼，一副不敢确定的模样。
    蔡小雪笃定的点头：“肯定是这样的！”
    有了合理的解释，蔡小雪也就不再对蔡小满的举动有任何异议。
    姐妹二人来到一家很大的药铺，里面的东西非常的齐全，只是价格贵了些。蔡小满要买的，里面都有，不过一丁点儿东西，就花了三十八文钱。这还是蔡小满使出浑身解数杀价的结果，那掌柜的都想把她们给轰出去了。
    “这病可真是生不起啊。”蔡小满一脸心疼道，想到她昏睡那几天的花销，心态跟高氏一样了。
    蔡小雪犯愁道：“现在只剩下十二文钱了，你还要买什么东西，贵不贵啊？”
    “我们先去菜市看看吧。”蔡小满也没有想到药材会这么贵，她明明记得一个肉包子也才两文钱，想着她就买很少一点，应该用不了几个钱，结果出乎意料。
    所幸后面要买的东西倒是不贵，一根大猪骨只需要一文钱，只是上面的肉被剃得干干净净的。她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斤的山药、半斤粉葛以及红枣、糯米粉和冰糖少许。
    原本钱还不够，是蔡小雪用了自己的私房钱，这才凑够数的。
    蔡小雪心灵手巧，很早开始就学会织布，且织得非常好。平日里还接了布庄的活，挣点家用。高氏收了她一半的钱，剩下的留给她自己存着。
    “姐，等我挣了钱就还给你。”蔡小满并不指望高氏能报销，今天能给这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大家看她觉得是在胡闹，得做出东西来才好问要钱。
    蔡小雪没好气嗔了她一眼：“怎么开了窍之后，跟我也这么见外？从前你问我拿钱买吃的，可不是这态度。”
    “我这不是懂事了吗，知道你织布不容易。”蔡小满傻笑着。
    “再不容易这些钱我也是使得的。”蔡小雪底气十足道，她刚学了新花样，很多人都织不好，她会了可就变成了稀罕。不仅钱会挣得更多，还不用担心以后没活干。
    “东西买妥当了，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要做什么了吧？”
    蔡小满之前没说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不知道是否能买到要的食材，钱够不够，会随时调整。现在东西都齐全了，自然不用藏着掖着。
    她原本还是小瞧了这里，以为这里经济比较落后，会有很多东西没有，没有想到如此齐全。不怕买不到，就怕钱不够。
    “这些药材和骨头是用来做枸杞头鸡骨草猪骨汤，这汤有清肝明目、补虚益精的功效。顾秀才经常看书，用眼比较多，之前又病了一场，身体比较虚，很适合这个汤。姐姐，平日也经常用眼，你也要多喝喝。山药、红枣则是要做山药枣泥糕，可健脾胃，易于克化，也是不错的补养小食。”
    蔡小雪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哇，三妹，你现在懂的好多啊。”
    “姐姐，你要是感兴趣，一会我做的时候可以在一边跟着学。”蔡小满道。
    多门手艺傍身总是没错，这世很多手艺都是藏着掖着的，会一点东西也就更为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她做出来的水平绝对不低，更值得一学。
    她二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会一手好茶饭，也能多点资本，可以谈个更好点的人家，少受点苦。
    “我可以学吗，神仙不会责怪你吧？”蔡小雪心底高兴极了，可又有些担忧道。
    蔡小满笑道：“你是我姐姐，又不是外人，看到我们姐妹感情好，神仙只会高兴。”
    ☆、第 10 章
    两人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午饭，阳城的普通人家很多都是一日两餐，而蔡家需要三餐，否则下午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像烧起来一样，根本没法做事。
    高氏经常跟交好的邻里吐槽，他们家的钱大半都花在吃上头了。这话还真是不假，家里最不能吃的蔡小雪一顿都得吃两大碗米饭，经常还得加个饼子。
    媳妇秦氏刚来的时候一小碗米饭就饱了，结果一来她们家，现在食量比蔡小雪还大。不过才嫁过来一年，那身板就跟吹了气似的，原本瘦瘦小小的跟干柴，现在现在那叫个珠圆玉润。每次回娘家，一群姐妹都那羡慕，觉得她嫁得好。原本那些笑话她的人，现在都不吱声了。
    富贵人家以瘦为美，可平常人家却觉得胖一点才有福气，才说明这家人日子过得好。
    高氏得知蔡小满的钱都花光了不说，还动用了蔡小雪的私房钱，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忍着没说什么。
    蔡老根还有蔡大江乐呵呵的压根不当回事，不过那态度，完全当蔡小满在玩儿，没人觉得蔡小满是来真的。而蔡小虎看到没有自己的零嘴，那叫个难过，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
    午饭过后，厨房就空了出来，让蔡小满有发挥的机会。
    “小雪，你一会看着点，可别让小满把厨房给烧了。”高氏很是担忧道。
    蔡小满哭笑不得，她以前也没干啥啊，为啥大家伙对她这么不信任。
    “小满啊，你一会做不出来也不用逞能，东西留着以后用就是，我们不会笑话你的。”秦氏依然不放心道，知道这些东西就花了六十多文钱，心底那叫个不痛快。
    婆婆对小姑子也太纵容了，平日里扣扣索索的，现在竟然给了这么多钱让她胡闹。虽说她现在开了窍，可从前除了吃连搭把手递个碗都不会，现在怎么可能会做茶饭？还要做什么听都没听过的煲汤，和他们都不敢做的点心，这不是明摆着让她糟践钱吗。
    若是一两次还罢了，要是以后都让她这么胡来那还得了？
    偏偏她又不能多说什么，这个家现在还不是她做主。但是心底不得劲，不说一两句，总觉得憋得慌。
    蔡小满知道大嫂心底怎么想，包括其他家人，也没有指望她真能做出什么来。之所以没有说，不过是体谅她之前大病一场，就惯着她罢了。
    大嫂平日虽然对她还不错，可到底不是从小一起长大，骨子里流着一样血的人，没那么无条件纵着她也情有可原。
    “大嫂，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即便做得不好，也不会浪费这些东西的。”蔡小满笑眯眯道。
    高氏心底原本也是肉疼，可看到秦氏这模样心底又不痛快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帮不上忙也别一开始就说丧气话，原本事该成的，都被带扯了。”
    “娘，我没那意思，只是想着让小满心底别拧了，放宽心做事。”秦氏连忙解释道。
    高氏冷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你之前昏睡，娘也是怕了，才会让你这么胡来。”两婆媳走后，蔡小雪开口道，“大嫂的话你也别介意，蔡小满笑嘻嘻开口：“知道大家都疼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不再废话，蔡小满开始动手制作枣泥山药糕，走进厨房的时候，她还有些愣神。
    这里和她以前熟悉的工作环境并不同，厨房的工具也很不一样，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过这样的犹豫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就调整好。
    身为一个好厨师，应该不管什么环境下，都应该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厨艺。厨具和环境只是外部的条件，掌控主场的应该是厨师本身。只有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游刃有余，才真正算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她并不急于开始，而是熟悉了一下厨房环境，将自己所需要的食材工具都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整齐，脑子里大概有个谱，这才准备动手。
    枣泥山药糕是《红楼梦》中一种美食，为秦可卿病中所服之滋补品。既是点心，又有补血补气、健脾胃的功效。制作的时候颇费工夫，她从前也只是看师傅做过，自己并没有亲自动手。
    保险起见，她把每一种食材都先处理好，又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才开始，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蔡小满先将山药去皮切成薄片，她垫了垫手里厚重的菜刀，拿着在空中挥舞几下，试了试手感。蔡小雪站在旁边看到她的动作，没来由头皮一阵发麻。
    “小满，你想要做什么？要不还是我来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这妹妹要举刀杀人似的，那模样和平常都不太一样了。
    蔡小满朝着她笑了笑，没再说过起刀开始削皮。蔡小雪还没有反应，刷刷几下只见山药皮在空中飞舞，稳稳的落在了一处，一根白色均匀的山药就出现在蔡小满的手里。
    “手有些生，削得有些厚了。”蔡小满微微皱眉，有些不满意道。
    她虽然是西点师，可是最早的时候是在厨房帮忙的，刀工可是练过好一阵的。原本是因为人手不够，让她却切菜，结果厨师发现她很有天赋，切菜速度又快又好，就专门负责这个了。后来开始做西点，刀工就有些荒废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蔡小雪已经被她这一手给震到了，她平日经常在厨房帮忙，可也没法削得这么利索。
    蔡小满并没有理会她，继续自己的动作，她一旦开始进行烹饪，整个人就进入一种空无的状态。对外界漠不关心，所有注意力都在食材上。
    她再次起刀，动作比之前更加娴熟，刚开始还有些卡顿，很快手里的刀像有生命一样，有节奏的敲击着砧板。她的手越来越快，最后只看到了残影，一片片薄厚一致的山药薄片瞬间完成。
    “呼——”蔡小满将山药全部切完，舒了一口气。
    心底庆幸她的刀工并没有完全荒废，而且这一世她身体对力量和节奏的把握似乎比上一世还好。如今她可以找回巅峰时期六七成的功力，再练几次兴许就可以开始切豆腐丝了。
    蔡小雪已经不知道怎么描述内心的震惊，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若说之前还有些怀疑，看到这刀工，对蔡小满完全信服了。
    果然是神仙亲自教导的人，一出手果然不一般！她已经开始期待成果，神仙教的必是比庆丰楼里的东西还要美味。
    “姐姐若想学，回头我教你。只是刀工需要练习，非一日之功。”蔡小满一边将山药放入清水中，一边说道。
    蔡小雪心底打鼓，深表怀疑：“我，我能学得会吗？”
    那架势也太厉害了，感觉她完全学不会啊。
    “有何不可，只需勤加练习就好。刀工是基础，只有刀工好了，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才会更好。若是一块大一块小，或是薄厚粗细不对，那么再好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会欠一些。”蔡小满笑道。
    只是在家烹饪，对刀工要求不会像外面馆子那么高，多练练学个五六分都绝对够用。如此一来不仅仅让饭菜味道更好，更重要的是大大提高了效率。最对于忙碌于家中杂事的女人来说，非常的重要。
    蔡小雪认真的点头，像一个乖巧的学生：“我以后都听你的。”
    “水烧好了吗？”蔡小满问道。
    蔡小雪打开锅，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烧好了，现在要做什么？”
    在山药片上撒上一汤勺白糖，蔡小满道：“你把蒸架拿来，将山药片放到上面，隔水清蒸两刻钟，一会再拿出来摊凉备用。”
    蔡小雪麻利的照做，她平日经常在厨房里帮忙，很快就把一切准备好。
    这个时候蔡小满已经将洗干净的红枣切成了细丝，撒了三勺白糖也放入锅中。
    “红枣只需要一刻钟即可，一会记得拿出来，现在咱们先把煲汤的食材处理好。”蔡小满拿出之前买的粉葛，这次她并没有动手，而是让蔡小雪去皮切块，自己在一旁指导。
    “刀要这么拿着，才会更加省力，手也比较稳。”蔡小满亲自上手纠正蔡小雪的动作。
    蔡小雪悟性高，又心灵手巧，不过指点一二，很快就改掉了之前不太正确的姿势。
    “这样果然更加利索。”蔡小雪惊喜道，不过是一点点的差别，手里的感觉就很不同。
    “也不至于这般神奇，姐姐你也莫要以为是我教的，就觉得不一般。”蔡小满笑道，她这个姐姐现在对她是有些盲目崇拜了。总觉得她这一手是神仙才会的，所以看什么都加上了巨大的光环。
    虽然她很享受这种崇拜感，可也不能因此去误导，太过神话也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