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听完王老太的讲述，沈念念和陆越泽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某一天，也就是陆玲儿五岁那年，和陆天在生日那天从家里溜出来，打算出去溜达溜达，结果陆玲儿贪玩，趁着陆天不注意的时候跑丢了，后来她被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带到了海湾小镇，就被卖给了王建国当童养媳。
    虽然她一心想着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可一直被困在海湾小镇，没有打听的渠道，毕竟首都那么远，又是大城市，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人的？加上她年纪小，对家里人的信息了解得也不多，所以陆玲儿最后也只能作罢。
    好在王建国从小到大对她都还算不错，放学回来还会教她些知识，陆玲儿聪明，学得比王建国还精，再后来，因为家里情况不允许，王建国辍学在家，陆玲儿也跟着王建国下地干活，过上了平淡的相夫教子生活。
    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知道了家人的消息。
    “姑奶奶您放心，我这就联系爷爷。”陆越泽听后沉默了一阵子，才笑着开口道，“您先准备准备，我让爷爷来接您们回家玩玩。”
    “不了，知道哥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三个人都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兄妹俩分离了几十年，此时一定近乡情更怯。沈念念和陆越泽陪着陆玲儿聊了些时间，天色渐深，两人便被担心的二老赶回了家。
    今天李媛媛在家，见到陆越泽她热情的邀请对方留下来吃晚饭，沈念念已经习惯了陆越泽的存在，也没什么感觉，三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吃饭时还特意给婵婵留了点儿。
    陆越泽站在三楼的露台，拨通了陆老爷子的电话，“爷爷，来我这里玩玩吧。”
    陆天眼睛一眯，孙子这语气，看起来不像是安了什么好心啊，他立马吹胡子瞪眼拒绝道，“不去，我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让我东奔西跑的，我要给我儿子讲，把你拉进部队里好好训练训练。”
    “您要是不来的话，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对于老爷子的威胁，他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老爷子从小这样威胁他威胁到大，而以前寒暑假，每年他无一幸免被父亲拉过去训练，早已对训练免疫。
    “不去。”
    “我把地址发给您，您找个时间过来吧，早点来早点了了心结。”陆越泽不欲听他耍小孩子脾气，挂掉电话将二老的地址直接发到了陆老爷子的手机里。
    “臭小子！”陆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夫人听到后轻轻走过来，“又和小泽拌嘴了？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小泽干嘛？”
    “明明是那小子没心没肺的，小时候就知道给他爸爸买礼物，他可是我带着长大的也！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他父亲不也是你的儿子？”陆老夫人拿自家幼稚的爱人没法，只能转移话题，她看着陆天手机上的地址，疑惑道，“这是什么？”
    “小泽发给我的，说什么我不去会一辈子后悔，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小诡计。”陆天摸了摸下巴，“不过他说这是给我的惊喜，难道是精心准备了我的生日礼物？”
    “那就去看看吧，正好过去看看小泽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你不是还每天念念叨叨说小泽今天没给你打电话吗？”
    “行！我们明天就出发。”陆天笑眯眯的，立马转身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陆老夫人在后面摇了摇头，刀子嘴豆腐心，真拿他没办法。
    当晚，陆老夫人便陪着陆天赶飞机到了s市，出机场的时候天还没亮，两位老人在朋友的接待下暂时洗了个澡，将自己重新打扮了一番，吃过早餐，陆天精神奕奕，虽然昨晚睡得时间很少，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困意，满心欢喜和激动，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偷偷摸摸的给他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陆老夫人看着他像个等糖吃的小孩子，心底笑得无奈，开口叫道，“快上来吧。”
    “这就来！”
    陆天赶紧坐上小轿车，给友人的司机说出了陆越泽给他的地址，司机欣然应下。
    “那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陆天安静了几分钟，忍不住再次张嘴问道。
    “那边啊？”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特殊的地方可多呢，养着渡渡鸟的动物园就在那边，您还别说，自从那动物园开园，每天过去的人可不少，都快赶得上著名景点了，就是门票卖得太贵。去的人不愿买门票进屋动物园的话，还可以买那边的果汁奶茶什么的，听说可好喝了，还强身健体，拿着饮料，再到在那边拍戏的剧组周围看看，拍点照片什么的，也值得了。”
    陆天轻轻点了点头，自家乖孙子那朋友沈念念就是念念动物园的主人，连那奶茶店都是沈念念开的，据说剧组也是她投资的，陆天这么一想，这可了不得，年纪轻轻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家孙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遇上这么优秀的女孩儿？
    “啊还有，最近又开了一家火锅店，天天人满为患，每到吃饭地方，在外面端着小板凳等位置的人可不少，看起来可真心酸。上次我还看见王老爷子他孙子带着女朋友在门口蹲着。”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头，想想也觉得好笑，那孩子什么时候不是作天作地的，竟然还能看见他如此乖巧听话的一面？那可真是太阳大西边出来了。
    “生意这么好……也是应该的。”陆天拖长了语调，脸上升起满意的笑容，毕竟是自己老朋友学生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个差的？
    不过那闺女，可真是有着好头脑，竟然早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还能顺利执行，他可是知道现在做生意如果没有人脉的话究竟有多困难的。陆天眯着眼睛，陆越泽说的那惊喜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个孙媳妇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快，海湾小镇便到了，陆天和陆老夫人坐在车内，看着这独具风格的海湾风情，阳关暖暖的照在海面上，波光嶙峋泛着闪亮的光，看起来好不明媚。周围的建筑也与首都截然不同，带着海湾独有的柔情和大气奔放。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陆老夫人感慨道，“许久未曾见过了。”
    “这还得多亏了臭小子那朋友。”
    陆老夫人意会，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既然都过来了，改天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歇谢谢
    要不是那株灵植，她这么多年的老顽疾怎么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治好？不仅如此，连身体都健康了许多，至少，现在还可以和大院里那些老姐妹一起跳跳舞活动活动身子骨。
    两个人是真心感谢沈念念。
    司机很快便将车停下了，他指着前面有些破烂的带着独立小院的屋子，“就是那前面了。”
    “谢谢你了小伙子，不用在这里等我们，我们打算在这边玩玩。”陆天下了车关好车门，将司机打发了回去，站定后，他整理了两下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调整好姿态，踏着油光锃亮的皮鞋，牵着陆老夫人向院子走去。
    院子的门虚掩着，陆天上前敲了两下，“有人在吗？”
    王建国听到声音，赶紧出来开门，思索着怎么最近家里老是有人来，难道又是有游客想讨口水喝？
    “来了来了。”他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打开门，见到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一怔，“你……”
    “你好，我们……”
    “玲儿？！”
    陆天失声大叫，看着突然从屋内走出来以为白发苍苍的王奶奶，整个人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哥？”陆玲儿呆住，脚步停顿着不敢再上前。
    “玲儿！真的是你！”陆天赶紧上前，看着面前已经陌生得不能再陌生得面孔，只觉得喉咙发赌，他抬手摸了几把眼睛，“玲儿，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陆老夫人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都见到妹妹了，你怎么还哭呢。”
    “没有，我这不是高兴吗。”
    陆天觉得丢脸，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失态，可他越擦，眼泪越多，“都怪我，当时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来玩，你也不会背井离乡这么多年，爸妈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你一面，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账！”
    “这么多年来，每到午夜时分我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有时候我梦见你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一个人苦苦的寻找家人，颠沛流离，受尽时间人情冷暖，都会喘不过气来，它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硬生生的压在我的心头。”陆天越说，越觉得陆玲儿这些年过得委屈。
    “天哥，我家老头子这些年对我挺好的，虽然我们生活简单，却也相敬如宾，夫妻恩爱。”陆玲儿用汗帕摸了几把脸，拉过旁边干站着得王建国，“这就是我家老头子，前段时间，要不是他卖了店铺给我治病，恐怕我就挨不到这一刻了。”
    “谢谢妹夫。”陆天调整好表情恢复了仪态，看王建国面相也是个善良淳朴之人，这才信了她说的话，也指着陆老夫人，“这是我夫人。”
    “嫂子好。”陆玲儿和王建国开口叫道。
    四个老人站在一起互相介绍的场面有些滑稽，还别提刚刚失态的陆天，还是陆老夫人反应最快，“大家都坐下说吧，咱们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逞强。”
    “是是，哥哥嫂子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拿些水果吃。”王建国赶紧搬出小板凳，扶着王老太坐下后才进屋端水果，“这是都是念念那个孝顺的闺女给我们的，家里还有一大堆，我们两个老家伙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念念？”陆天扭头和路老太对视一眼。
    “对啊天哥，说起来念念这闺女帮了我们许多忙，当初我生病是她借钱给我做手术的，后来那些不孝子女回来把我气进了医院，也是她及时把我送过去的。前几天，我实在没忍住拜托她帮我找一下你们，结果今天就见到你了。要不是她啊，早就没有现在的我了……”王老太心里对沈念念越发喜欢了，这闺女真是再世活菩萨啊！
    陆天皱了皱眉，总感觉沈念念知道的也太多了，可想了一下对方的情况，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更不可能从老朋友那里得知自己的情况，所以一切应该都是巧合。就像她无意在她拿拍卖会上抢得了紫芝，都是缘分和天意。
    想清楚以后，陆天也对沈念念充满了感激。
    兄妹俩难得见面，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坐在安静的小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水果，四位老人倒也还算悠闲。
    “奶奶找到她亲人了。”教室内，陆越泽偏头看向旁边做笔记的沈念念，眼带笑意。
    “恩？”沈念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抬起头与陆越泽近距离对视，似乎都能感受到了对方呼吸的热气，片刻后，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命啊。”他说得一本正经，沈念念一时无言以对，这才想起对方的副业。
    “那是好事，王奶奶是个好人。”沈念念重新低下头，继续做笔记。
    她为何对王老太如此好，也是因为对方曾经对她有过帮扶之恩，她也是后来在医院看见以后才回忆起来的。王老太前世对她好，她自然也记着对方的恩情。
    陆越泽静静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喂，上课呢，陆越泽你又盯着我家念念看什么？”坐在旁边的柳映枫一片头，便发现陆越泽深沉的表情，那副模样，和平日差得实在太远，就像一尊冷漠的神祗，让人心慌。
    “念念好看。”陆越泽收回视线，嘴角带笑。
    沈念念再偏头望过去时，发现陆越泽又闭上眼睛补觉了，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你不是已经拍完戏了吗？怎么还这么没精神？”
    “晚上思春，所以白天犯困。”
    “……”
    收回视线，沈念念不再理会他。
    她心里惦记着王老太，所以一放学便背着包往家里走去，陆越泽跟了她老远，最后沈念念实在忍不住了，“你去哪？”
    “去我爷爷那。”
    “你爷爷？”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越泽笑着，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尤其是今天突然戴着骚气的眼睛，更是衬得他帅气异常，惹得旁边小女生的少女心嘭嘭直跳。
    沈念念半信半疑，等他跟着自己到了王老太家里，对着院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叫了声“爷爷”后，这才信了她。
    陆天听到喊声回头，看着自家孙子旁边安静站着的，看起来乖巧不已的沈念念，眼睛一亮，“你就是念念？和你妈妈长得可真像！”
    “您认识我妈妈？”
    沈念念错愕的望着他，陆越泽这爷爷和王老太模样确实很像，尤其是那鼻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陆越泽看到王老太的第一眼就确认对方时自家爷爷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她悄悄用手撞了撞陆越泽，扭头看向他。
    “爷爷，这是我同学。”陆越泽接收到她的视线，拉着她上前。
    “我知道，我对念念老清楚了。”陆天笑眯眯的摸着下巴，神情看起来好不和蔼，看着沈念念的视线比看着自家孙子的视线还要柔和和慈爱。
    “闺女啊，快过来叫舅姥爷。”王老太对着她招了招手，笑容满面，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这就是我哥哥，这件事，还要多谢你的帮忙啊，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他哩！”
    “舅姥爷好。”沈念念听话的叫了声。
    “这是我嫂子，叫舅奶奶。”王老他爱继续介绍道。
    “舅奶奶好。”
    “好好。”陆天和陆老夫人喜笑颜开，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初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闺女来拿着，偶尔出去玩玩。”
    “舅姥爷，舅奶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个我不能收。”沈念念一惊，赶紧拒绝，怎么感觉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变味了？
    “这是爷爷奶奶的一片心意，念念你就收下吧，反正他们东西多，拿不穷的。”陆越泽替她接下东西塞进沈念念手里，见沈念念还欲拒绝便直接揣进她兜里了。
    “臭小子！你一天不和我作对你浑身不舒服是吧？”陆天立马吹胡子瞪眼，这小子，在谁面前都乖乖的，偏偏在他面前是一副毛头小子的模样，调皮得不得了，陆天当真是又爱又恨。
    “你一个快七十岁的人了，干嘛还和小泽下折腾。”路老太伸手敲了敲她，陆天被她一瞪，立马老实下来，看得旁人直笑。
    “今天就在我们这里吃饭吧，我和老头子去做饭去。”王老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步伐看起来都轻快了许多。
    陆天赶紧按住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妹妹，“那哪儿成？我和建国小泽去，你们女人啊，就在外面歇息歇息聊天，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饭菜吗？这么多年了我功夫可都还没有落下，等着，看哥哥给老妹妹你露一手！”
    陆天说完，摸着下巴心情愉悦的进了屋，沈念念被留在外面，便陪着二老聊天。陆天的手艺却是不错，比陆越泽之前做的饭菜还要好吃，这顿饭吃的很久，大家第一次见面，仿佛有说不万的话，尤其是两个老男人，喝着小酒，聊着小天，画面简单而温馨。
    而心底柔软的王老太和陆老夫人则在旁边聊着家常，以及劝王老太回首都和陆天一起办生日宴，也好正式让她认祖归宗。
    沈念念坐了一阵子便回了家，陆越泽则和陆天他们留下来歇息，虽然王老太这小楼已经有些破旧，但平日里精心收拾着，倒是个温暖的家，住进去特有安心的感觉。
    王老太的事情解决了，沈念念心里也松了口气，想起来还是觉得命运真是捉弄人，失散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再相见的一天，只可惜已经沧海桑田。
    她抱着杂志坐在床上，二狗子窝在她的脚背上，和小折耳互相打闹着，沈念念指尖放在书页上，正好停留在一句话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沈念念看着这句话呆了许久，最终才翻过了折页查看起新的文章。
    “喵？”二狗子扭头，一跳一跳的跑到她身边，抬起小脚丫子蹬上沈念念的小肚子，一路向上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温暖的感觉立马传来，沈念念抬手摸着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