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双系异能？！
    齐杉几乎当场崩溃：“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纪天音不疾不徐地反问：“你不是自称调查清楚了么, 出事立刻找外援，这就是你凭借实力进入雅典娜的决心？在行动之前考虑到对手隐藏实力的情况，考虑到正面遭遇两人的下场, 针对这些可能性提供不同的对策才叫行动方案。如果我没猜错，你只准备了‘追上日影并抓住他’的a计划吧？”
    每个新人都有过“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然而到底行不行, 必须亲自试试才知道。
    她不介意折断菜鸟雄心壮志的翅膀, 让他从自信满满的天堂掉进泥塘，浑身脏兮兮的爬出来面对现实。
    这是成长的第一步。
    “……”齐杉惭愧地沉默。
    也不怪他没想到，帝国现存双系异能者数量比s级还要少，大多又是b级以下的双系……
    然而眼前高中生模样的小凶兽们正在提醒他，没什么不可能的。
    齐杉终于认清形势：“我的b计划就是逃跑！救命啊啊啊啊——”
    纪天音轻笑：“我看一会儿再去救你。”
    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你们菜鸡互啄啊！
    沉重的预制板下空间压抑狭窄，日影与阳炎前后夹击堵死出路，双手掌心亮起微弱光芒。
    左手火焰，右手寒冰。
    同时发动能力时，再也没有人能将这对兄弟分辨出来。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正确回答问题可以赢取丰厚大奖……猜猜看谁是日影, 谁是阳炎？”
    齐杉挪出包围圈，谨慎地向角落退去：“你……你猜我猜不猜……”
    凡是了解七英杰的人都自以为能通过异能分辨一模一样的兄弟俩，而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个外人成功区分过两人。
    日影和阳炎非常擅长模仿对方,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交替显示异能，连同身份一并交换。
    另一边, 纪天音仍然保持着通讯：“给个提示，不惜一切代价攻击你右手边的人，那是弟弟阳炎。日影的鬼主意很多但执行力不高, 看见弟弟被打服了，抵抗程度也会减弱。”
    双子兄弟已经同时跃起扑上他面门。
    “这该怎么打啊啊啊——”齐杉崩溃大叫，下意识举起激光枪反击。
    吊梢猫眼的少年们与他短暂交手几招后，又齐齐退后站在远处，疑惑地歪头。
    “为什么只盯着阳炎？”
    “你好像可以分清我们……”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嘿、嘿嘿……”齐杉咧开僵硬的嘴角，右手遭受重击，抖得几乎拿不住激光枪。
    兄弟俩的站位变化之后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多亏通讯器里有人不断出言提示。
    那位应该是日影的少年叹息：“世界上能分清我们的人不多呢……”
    阳炎冷冷开口：“只可惜又要死一个了。”
    ……
    二十五年前。
    纪天音作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第一将军风光上任，其他同僚公务缠身，不便登门道喜，却纷纷派部下送来贺礼。
    于是，纪天音过了一段收快递收到手软的日子……
    这天下午，第五装甲师团长派副官将一个半人高的密码箱寄到她在前线的办公室，箱子用十几根鸡蛋粗的钢条封住，说是礼物。
    另附留言一条：“听说纪上将正在头疼如何攻下纳格雨林，特备薄礼一份，请随意使用，销毁亦可。”
    能够帮她解决纳格雨林战事的礼物？
    纪天音半信半疑地输入密码，俯身看去。
    箱体开启，冰蓝色的麻醉烟雾散尽，两名少年抱膝躲在箱子深处，睁开惺忪睡眼。
    他们的黑发又长又乱，挡住乞丐一样脏兮兮的小脸，战斗服血迹斑斑，说不清多久没换洗过，沉在箱底的馊味缓缓渗出来。
    “早知道他在家里养了不少大型野兽，竟然把人也关进这种兽笼……”纪天音皱眉吐槽同事，打算把貌似失去意识的两人提出来。
    表面上昏昏沉沉的少年感应到有东西靠近，张口便咬，乱发下的血瞳猫眼熠熠生辉，哪有一点被麻醉的样子？
    “咔嚓！”
    食人鱼一样雪亮锋利的牙齿擦过指尖！
    名叫马卡龙的勤务官侍立一旁，忙不迭提醒：“团长，签收时对方让我务必小心，说是把他们捆上飞船的人被咬掉了一只手。”
    纪天音收得迅速没有受伤：“手呢？”
    左侧的少年指向身侧：“在他肚子里。”
    “你明明也吃了！”旁边的人使劲踢他一脚，两人互相扯着衣领扭打成一团。
    纪天音绕到后方，一脚将箱子踹翻：“给我安静，你们就是第五师团长送来的……礼物？”
    双胞胎滚出藏身的箱子，趴在地毯上打量四周，像失去海螺壳的寄居蟹。
    偌大的办公室纤尘不染，阳光透过落地窗变得格外和煦，待客的茶几上摆着新鲜好看的水果篮。
    “芒果！菠萝蜜！”
    兄弟俩欢呼一声冲上去抢吃的，刚跑一步却被提着衣领拽回来。
    “给我洗干净再吃东西。”纪天音皱眉看着他们脏兮兮的爪子，“马卡龙，去放洗澡水。”
    “遵命。”有着甜点名字的勤务官点头，推开办公室的侧门。
    门后是纪天音的私人休息间，有床和浴室，可以洗澡小憩。
    日影像只被提起来的猫崽子，拼命扭动身体挣脱：“不要洗澡……啊啊啊不洗澡！我讨厌水我讨厌水，上个月用那个半兽人的血洗过了！”
    “嗷嗷——”阳炎扯着嗓子嚎叫，又想张口咬人。
    纪天音充耳不闻的走向浴室，三两下将他扒光，扔进水温刚好的浴缸里。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阳炎呛了口水，咳嗽着恶狠狠回头，一道烈火直袭面门！
    纪天音的速度更快一步，侧头躲开，左手按进水里。
    “噼啪……”
    电光流窜。
    昏迷的阳炎如同死鱼，翻着肚皮漂上水面。
    纪天音侧目，锋利如刀的视线盯着剩下那人：“你呢？”
    日影紧张的退到浴室边缘，主动解开战斗服：“我，我自己脱……”
    “给你们30分钟，洗不干净就一辈子泡在水里吧。”纪天音转身关上磨砂玻璃门。
    她要找第五师团长聊聊——确切来说是质问。
    日影与阳炎，生活在帝国边境的战争孤儿，以回收战场垃圾为生。
    第五师团长在清扫战场时发现不到十岁的他们，虽然还未成年，但已经觉醒了a级异能，所以留在身边。
    反正他们是未经登记的战士，别说军籍，连户籍都没有，冰火异能杀伤性极强，死了也不用谁承担责任。
    ——又方便，又好用。
    然而双子兄弟本性乖戾，第五师团长发觉养虎为患时已经晚了，一直把他们当做炮灰前锋，希望这对烫手山芋赶紧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兄弟两人却很顽强的活到现在。
    第五师团长觉得与其秘密处理两人，不如送给新上任的第一将军，还能做个人情，于是塞进集装箱寄了过来。
    纪天音抽掉半包烟，听完视频那边的原主人介绍情况，皱眉关掉通讯。
    “帝国每年都在征兵，什么时候需要孩子去当炮灰了！”
    与此同时，日影与阳炎洗完澡，打闹着撞开休息室的门。
    洗白白又剪了头发，露出异常清爽的真实相貌，别无二致的脸庞稚气如同高中生。
    他们除了身上那件泛馊的战斗服外没有任何行李，只好暂时穿上纪天音的衣服，xxxl号的铁灰色制服衬衫宽宽大大，下摆遮住一半大腿。
    纪天音见两人出来，立刻掐灭烟头打开换气设备：“过来。”
    日影却直奔茶几上的果篮而去，挑了个最大的芒果蹲在沙发上啃：“诶，你就是老大吧……原主人的战绩多半是我们的功劳，来之前我听他说了，如果你想赢这场战争，就要每天给我准备两个大果篮——然后别他妈管我！”
    纪天音抬起狠厉的凤眼，一拍桌子：“都给我滚过来！把这个填了！”
    满屋子的灯都在闪烁，空气里充满暴走的电子，一道银蓝电光直直击过来打掉他手里的芒果。
    新鲜芒果立刻碳化。
    难以置信的日影与弟弟对视一眼，慢慢走过去……“干什么？”
    纪天音推过来两份空白档案：“我问后勤要了户籍档案，需要你们自己填一下基本信息寄回母星，如果不知道年纪，去医疗队那里测一下骨龄。”
    帝国早已实现无纸化办公，重要文件却会留存纸质版本。
    阳炎嗤笑一声撕碎档案：“我们今年14岁，还没成年，一旦有了合法身份就不能出现在军队里了，你不想赢吗？”
    “我还没落魄到需要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去打仗，但是把你们送回去估计会被原主人处理掉。”纪天音面不改色，从抽屉里拿出新的，“你们可以选择写或不写。”
    日影诧异的盯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钢笔咬开笔帽：“写就写……我的名字怎么写来着？阳炎，你会写吗？”
    阳炎纠结地揉乱头发：“我没上过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从十岁到十四岁，他们的军旅资历甚至超过一般新兵，却没有机会也不需要学习。
    两双期待的暗红色.猫眼盯着办公桌后的将军大人。
    纪天音招招手：“拿过来。”
    少年们一左一右的围上来，爬上宽大的沙发椅坐在她膝盖，衬衫下光溜溜的小腿晃来晃去。
    纪天音执过钢笔替他们填完档案，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白纸：“至少要会写名字，我只教一遍，你们先自己练着，等打完仗给你们请家庭教师。”
    “嘁。”日影不屑地趴在桌上，却在她把钢笔递来时，鬼使神差的接下。
    纪天音调整一下他的握笔姿势，温暖干燥的掌心包住少年的右手，一笔一划写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