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阿尔杰.科林从文件上抬起头，看着自己一脸激动的新助理，心里不由得摇摇头：比起布莱迪和安德烈这个家伙还差得远。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不会问这样低级的问题。想起在十六区的布莱迪，又想起上次布莱迪提起自己一离开安德烈就跟踪简墨去了——只是现在已经不知道跟到哪里去了，阿尔杰.科林不由得暗叹一口气：罢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慢慢□□吧。
    “这次从十二区的史蒂芬口中泄露出来的信息十分珍贵。不但搜索到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察觉的反贵族窝点和潜伏的奸细，还顺藤摸瓜摸到里昂这条潜藏多年的大鱼。但是里昂只是一个中等贵族，他的位置虽然够高，但是他本人却不是一个擅长决策和谋略的人。所以，”阿尔杰·科林耐心道，“他的背后还有人。”
    “我明白了。”新助理兴奋地说，“副局是欲擒故纵，想让里昂以为自己并没有被我们察觉身份，然后顺着他这条藤摸到他背后那条更大的鱼。”
    阿尔杰微微一笑：“知道了为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新助理立刻道“是”，然后打了鸡血一般跑出去。
    阿尔杰却没有他那么兴奋，手里转着笔筒，脑子里细细地思索着:里昂背后站的人，绝不可能轻易被抓到。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里昂·富兰克林作为老局长最器重的秘书长，欧盟调查局总局的高层核心成员，居然是一名潜伏多年的反贵族骨干分子。他到底是何时加入这个组织的，他听从谁的指令，对谁负责——是谁折服这样一位人物，使之放弃站在阳光下而淌进这滩浑水？
    这个人必定对里昂影响极深，能力与人格魅力兼备，能才使后者心甘情愿服从命令。两人相交时间应该不短，但是明面的交集或许不会太多。
    会是老局长本人吗？阿尔杰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可高层中出现两个反贵族成员，其中一个还是局长本人，这种可能性还是太小。
    排除了老局长之外，阿尔杰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休斯·约克——里昂·富兰克林曾经的效忠者。可是约克家作为皇冠家族，是目前最高贵族利益的享有者，休斯·约克作为约克家未来的家主，这种拆自家台的事情，没有道理会去做。
    约克家之外的大贵族与调查局里其他高层也有嫌疑。阿尔杰把符合条件的人物在自己脑中过了一边，并没有找到嫌疑比较大的对象。眼下只能对里昂暗中布控，慢慢诱出他背后的人。
    就算退一步讲，就算挖不出这个人也不意味着里昂这条线索价值，他不是正好受克拉克委托查找约克家的黑资料吗？尽管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里昂背后的人是休斯·约克，但是两人毕竟曾经有那么一层紧密的关系。就算无法咬死约克家反贵族的罪证，也完全可以给约克家背上一个嫌疑。而如果约克家如果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洗刷这层嫌疑，那么调查局就可以借口调查，将约克家族扒下一层皮来。
    至于里昂背后的那个人，正好可以借此麻痹他一下，伺机突破。
    简墨的手轻轻按上诞生纸，他并没有看见熟悉的光芒透出。这也在意料之内，毕竟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进行完整的写造。
    但实验是成功的，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模拟出的导流槽中流出的灵子流没有任何阻碍地附着在了诞生纸上。这一次，简墨没有使用点睛。
    简要看不见他在诞生纸上写了什么，但他却能清楚看到诞生纸上由闪耀的自由灵子组成的一个个方块字。简墨相信，一旦完成最后一步的，这些自由灵子就会变成魂晶。
    现在他初步可以确定:魂笔的作用是提供导流槽，让星海中的自由灵子流按照导流图的路径输入，不同的导流图则引导不同的灵子流速度和流量。点睛携带灵子流，调整溶解其中的自由灵子密度。孕生水用于提供实体赋予所需要的物质，这一点是早就公认的作用。现在唯一剩下功用不明确的造纸工具——诞生纸是用来将自由灵子以原文的形式固定下来。因为原文承载着三大赋予，而诞生纸的这种固定的最终作用，很有可能是将自由灵子按照三大赋予的要求组成魂晶。
    打个比方，自由灵子就是计算机语言，原文就是一条条代码。当所有的代码输入完毕，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程序，即魂晶。
    与原人不同的是，魂晶不但承载实体赋予的信息——相当于原人的基因信息，也能预设天性赋予和天赋赋予的内容——这些原人通过后天环境影响和培训才能展露的人格特征。
    简墨的五十五个纸人没有使用诞生纸，但是他们却有魂晶。这说明，他在写造的时候至少曾经短暂的以原文的排列固定过自由灵子，并且这些自由灵子也形成了魂晶。但他们的魂晶与其他纸人的魂晶不同，这说明着他的这种固定到底还是与诞生纸的固定存在差异。
    这种差异到底是什么
    问题虽然有一点进展，但是还没有的得到解决，简墨的表情不是很好。
    他走出房间。简要正坐在门外的小沙发低头看着文件，二则百无聊赖地翻着一张钢琴谱。
    简要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笑道:“试验完了？情况怎么样？”
    二大约因为简要抢了他要问的话，所以只是张了下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简墨。
    简墨有些泄气地摇摇头:“试验是成功了。没有点睛我也成功将自由灵子固定在诞生纸上。诞生纸确实有固定自由灵子的作用。但是固定之后呢？没有诞生纸的魂晶和有诞生纸的魂晶到底有什么区别？我还是不知道。”
    简要看了一眼身边的二，二则微微皱着眉头望着简墨道:“你不是说你现在辨魂的能力比以前强了许多？如果连现在的你都看不出自由灵子形成魂晶时发生了什么，那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发现吗？”
    没等简墨解释，简要抢先开口:“我想少爷并没有完成写造。”
    二微微一怔，侧目望着简要。
    “说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是少爷从来不会轻易写造任何一个纸人，哪怕是为了重要的试验。”简要收敛起笑容，郑重其事地告诉二，脸上可没有一点嫌弃这种“矫情”的意思。
    二清楚地从简要的目光里读出了一份不一般的尊敬和信任，这两者合在一起，让二不由得想到“信仰”两个字。
    亲近自己的造师是纸人一种本能，这就如同婴儿对父母有着天生的亲近感。但二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自认自己能够将这种与生俱来的好感与客观的事实分开。但从诞生以来与简墨的接触以及简要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对前者表现出来敬重和信赖，都让二一步步地确认这位造父，或许真的，是一个值得他放心信任的人。
    第298章 293 被强制解除的领骑关系
    简墨没有注意到二心绪上的变化。此刻他正注视着二的魂晶, 仔细地感受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简墨觉得这片金色的树叶外散发的波动比最初自己感受到的要“强烈”了一点点？
    这种变化虽然轻微，但是在对魂力波动感触日渐敏锐的简墨眼里, 是完全能够察觉的差异。
    二发现到简墨表情的变化, 道：“有什么问题吗？”
    简墨没有想到二如此敏锐, 但是他没有打算隐瞒。只是说出了新的发现后, 自己情绪不免又陷入有种焦躁：“无邪那边有进展吗？”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简要面色严肃了起来，“李家对李家老宅的位置保密得相当好。无邪只能从几年前李微生去李家老宅那次行程的参与人员和相关资料查起。目前圈出的范围较大。要精准定位，还需要一段时间。另外, 李微生应该已经察觉到少爷要回来, 最近纸人部落被造纸管理局针对的很厉害。明面上的产业被各个部门轮流找麻烦, 几乎无法正常运转。”
    简墨皱了皱眉头:“这是李微生的手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和两个纸人国两线作战还不够他忙的, 现在居然要拿纸人部落开刀？不是说之前他为了维持国内的安宁，很是拉拢我们的吗？”
    “那是因为少爷下落不明，他没有感受到威胁。”简要露出一个轻蔑地笑, “可少爷现在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而且不久就要回国了。所以他就慌了。”
    简墨有些不解：“他这是在怕我？我能威胁他什么？李微生不是已经当选上总理了吗？政界、造纸界大权在握, 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纸人部落有些实力，在李家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吧。”
    “关键是, 他把您当成假想敌了。”简要提醒道, “莫忘记了李老爷在世的时候，对让你回归李家可是很积极。”
    “可那个时候李微生并没把我放在心上。”简墨记忆中的李微生对他是友好中带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矜持。哪怕是后来李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李微生的态度也没有太多变化。李微生虽然是个典型的李家人, 但作风还不是那么极端, 为人也算理性温和，所以纸人部落也从来没有刻意针对他做些什么。因此听简要这样分析，简墨觉得不可思议。
    “总不至于老爷子不在了，他反而对我生出敌意来了。”他难以置信地说。
    “少爷大概是忘记了自己离开泛亚前做的事情吧。如果不是少爷的协助，李家能够在哪里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力挽狂澜？”
    李德彰被受到血筛阵影响的李微生杀死了，李君珏被李愿泄愤杀死了。除了这两个人外，李微生、李铭、李微言、董禹、穆英……李家的核心实力几乎都保存下来。如果没有简墨和纸人部落的全力协助，这些人恐怕会死在那场动乱之中——虽尽管简墨原本最想保护的人，b市无辜的普通民众，最后都丧生在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灾难之中。
    “李微生本人却是因此这场动乱的导火线，并且他还杀死了李老爷子。这虽然不是他的过错，但对他的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一正一负对比，难免会有人传‘如果让李微宁少爷来继承李家，一定会比李微生做得好’之类的话。”
    “这不明摆着是有人挑拨离间吗？李家这泥坑谁爱躺谁躺。我是不躺的。”简墨忿忿地说，“我原本以为李微生还算是个精明的人——他现在是脑子进水了吗？”
    李微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简要不知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李老爷子的去世对李微生造成了双重巨大打击。一方面，亲手杀死亲人的心里阴影给李微生的心理和声誉造成难以估算的压力；另一方面，没有李德彰的李家，凝聚力大大降低，又是另一层压力。重重压力之下，李微生对简墨这个在动乱之中展现出不凡实力，并起到重大积极意义的“堂弟”心生忌惮甚至怨愤，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现在李家核心除了李微生自己外只有一个无心争权的四叔李铭，否则李微生面临的处境还要艰难得多复杂得多。
    可这种有利因素也不是绝对的，因一系列变故而变得敏感激进的李微生又引起了李铭的不满和压制。而李铭又是李家人中与简墨关系最亲近之人。所以李微生在面对李铭反对的时候，又难免会产生四叔是不是在为李微宁铺路的怀疑。
    纸人国威胁固然大。但是如果内部的不稳和分歧，对外的行动也很难顺利进行，所以比起收复失地，李微生首要的是要安定内部。因此他一察觉简墨有回国迹象，就立刻改变了一直以来的画风。唯一令人诟病的，大概只是他表现得太心急了。
    这些要弯弯绕绕的东西简要并不打算此刻和简墨细谈，毕竟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简墨去做。
    “少爷想找一位这里的造纸师帮忙吗”简要问。
    简墨点点头：“可惜我这里认识的人造纸师就只有十二区的威尔逊小姐。”他忽然停下来，“我想到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帮忙？”
    “你想参观造纸？”琼·克拉克有些意外这位炙手可热的泛亚贵族找到自己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
    简墨点头：“不用特意为我安排。你只用把我带到欧盟造纸师集中造纸的地方，我自己看就行了。作为报酬，我可以为你指定的造纸师定制一份魂笔。”
    琼·克拉克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简墨看了两秒，然后笑了起来：“你提的要求确实不高，一份你定制的魂笔来交换确实是绰绰有余。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可不是一份成品，我想要的是可以用来大批量生产的技术。简墨，我是一个商人。”
    “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我其实并不介意将它出售给谁，你或者其他人。但问题在于，这个技术没有办法量产。自大一点说，我不认为目前除我之外，其他人能够用。”简墨解释道。
    琼对简墨的话并不相信：“你的说法太过于夸大了。”
    简墨有些无奈：“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请你认识的魂力敏感度最高的人，或者辨魂能力最好的人来。我们来测试一下，看看他们的能力到底能不能使用这种技术。”
    简墨的坦诚让琼倒是有了三分相信。但他还是不甘心，决定试一试：“您稍等一下。”
    过了十分钟，五位测试人选到了。
    “这三位是我麾下最好的魂笔制作师，他们的魂力敏感度很不错。这两位都是四级辨魂师。”琼再向五人介绍简墨，“这是我向你们提过的，为威尔逊小姐制造出赋原指数达高达95以上的魂笔制作定制师，简墨先生。”
    这五人显然从电视上已经见过简墨，知道他在明珠大酒店一战的辉煌。但是听说他居然也是制作威尔逊小姐魂笔的魂笔定制师，五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中一个穿着藏青色西服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礼貌得体地恭维道：“没想到简先生竟然还是一位魂笔制作大师，真是让人敬佩。不知道您打算怎么为我们测试？”
    五人在来之前已经被简单交代目的，但是他们平常就是各自领域的翘楚，即便在人才汇聚的西一区，也是名声显赫。尽管简墨最近风头无限，但术业有专攻，他在魂笔定制上的作品太少，毫无名气。因此五人显然不认为自己会达不到简墨的技术标准。
    他们的想法是这位简先生必定是不愿意将技术交给他们，又或者他只是碰巧设计出适合威尔逊小姐的魂笔——根本不是真的研究出了弥补骑士造纸师赋原指数低的技术，所以才胡乱扯了个借口推拒。
    简墨扫了五人一眼，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简墨不是看不出五人的怀疑，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抬起右手食指，他指着空气中的一点，向五人道：“这个看得见吗？或者说感觉得到吗？”
    牟足了劲要向简墨证明自己能力的五人顿时懵了。
    他们完全看不见简墨的手指指着那一点有什么东西，更加感觉不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五人有些焦躁不安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结果，发现他们的看法完全一致: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用着急，细心去感受。”简墨仿佛是没有看到五人眼睛里的迷惑和逐渐酝酿的怀疑，右手的食指没有移动位置。
    十分钟后，他收回了手。
    “现在可以证明，你们距离这项技术的门槛，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简墨对五人毫不客气地评价。
    五人的脸因为羞恼涨得通红。
    藏青色西服男子压抑着恼怒，却依旧礼貌地说：“我们确实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您说的东西存在。但是您说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这一句话就差没有直接指责简墨是故意戏弄人。
    简墨笑了起来：“你是说我在故弄玄虚？”
    “我没有这样说。”藏青色西服不服气地说。
    简墨瞧了一眼琼·克拉克：对方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只怕也是相同的想法。
    笑了一笑，他重新伸出三根手指，捏住刚刚食指指着的那一点：“你们觉得这里什么都没有？”
    话一说完，简墨三根手指突然用力一掐，然后松开，仿佛是将什么东西从中掐断。
    琼·克拉克和说话的那位藏青色西服几乎同时色变：前者从座椅靠背上猛得坐直，后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两人惊骇地彼此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同一件事情的确认——两人之间的领骑关系就在刚刚那一刻，被强制解除了！
    第299章 294 联系不上的对接人
    “你做了什么？”藏青色西服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声音显得十分惊惶。
    “如你所想。”简墨回答。
    其余四人刚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半分钟之后, 另一位辨魂师盯着藏青色西服惊呼道：“赛尔, 你、你魂力波动里的种子怎么在消失？”
    琼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了一些, 再看向简墨的表情比之前越发郑重：“你切断了我和骑士之前的联系？”
    简墨并没有多少愧疚, 毕竟是对方让自己来证明的。现在证明完成了, 对方失去了一个骑士, 这也是应付出的代价。而且如果他们你情我愿，再建立一次领骑关系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