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满脑子都是“啊啊，终于见到他了”，就像是明知死刑的犯人在得知行刑的日期后反而松了口气的感觉——诶？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妙？
    “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还好吗？”大和守安定微笑着询问，语气淡然得如同在唠家常。
    “嘛，姑且还不错……”清光下意识地道，“现在的主人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得过分了，真是的，希望她对待恶意更加谨慎点啊，不过也有敏锐的时候……”
    说着他突然止住了话题。加州清光忽然想起来安定是代他出阵才碎刀的——那个时候的主人，强硬又不讲理。在这样的安定面前夸赞现在的主人，未免太不知趣了。
    加州清光艰难地动了动嗓子，低声：“抱歉。”
    “清光没必要道歉啊，那件事不是清光的错，我是自愿的，而且，比起清光去，还是我去更好吧。”大和守安定不在意地解释。
    “说起来，安定你是怎样从池田屋回来的！？”被安定提醒，加州清光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神情关切，“真的没事了？等回到手入室后再做个检查吧！”
    “我已经没事了，清光不用这么着急。检查也早已经做好了。”大和守安定率先回答了加州清光最关注的问题，才朝他伸出了手，接着说，“我回来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吧，毕竟不是简单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清光，我是来邀请你的。”
    “邀请？”加州清光微怔，不安的心情愈演愈烈，他抿唇，“怎么意思？”
    “清光，和我一起到其他的本丸去吧——”大和守安定羽织上洒满了树影和阳光，如同一张精致的画卷，他手心向上，凝视加州清光，平静地邀请，“到拯救了我的那位审神者那里去。”
    “你在……说什么……？”面前的状况让他太过诧异，以至加州清光轻声中忘记了如何反驳。
    “我知道，我突然地出现和提案都让清光现在还不能适应。没关系，来到新的本丸后，我会向清光说明一切的。”大和守安定平稳的话语中有某种令人安心和动摇的力量，他微笑着说，“就像清光当初向迟来的我介绍本丸一样。”
    “……”
    “安定，我——”加州清光微低着头，他看着大和守安定向他伸出的手——只要握住那只手，负罪感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都能够一起消失了。
    他与大和守安定同为冲田总司的刀，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在一起，是宛如兄弟的存在。
    但是……
    刚打算回应的他听见远方骤然传来的喧嚣声，加州清光抬起头，只见火焰冲天，屋舍在燃烧和蔓延。
    那个方向是——！
    “抱歉！”加州清光朝大和守安定仓促地道，他冲出去后又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安定，那个时候，池田屋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即使你说不用道歉，但是，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还有，我必须到我现在的主人那里去了。”
    大和守安定收回手，垂放在刀鞘旁，微微叹气。
    ——无论经历了再多，果然笨蛋就是笨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所以今天爆字数补偿啦。
    ……虽然三日月表示提内番的锅不是他的，但让我们开一下上帝视角其实还是他背2333
    第46章 令人窒息的操作
    “好久不见。雪女。”
    浅茶色长发的少女缓慢取下了脸上的狐狸面具, 露出了一张清丽精致的脸。
    被招呼的刨冰店老板冷冰冰地收拾摊位上的东西没有回应, 万屋四季如春，但是雪女周围却如凛冽冬日般寒冷。澄澈的阳光照拂在她瓷白的肌肤上, 像是极光下的一捧细软白雪。
    “真是的, 你这样生意会不好的哦。”时爻在摊位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语气温和地道，“好冷呀, 你可以收敛点妖气吗？”
    “……”
    周围的寒气不动声色地消失了，雪女从冰柜里拿出了两盒雪糕，她将其中一盒递给了时爻，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时爻的身旁, 用一次性勺子挖着冰淇淋，面无表情。
    时爻早就习惯雪女的这副态度了, 她说了声“谢谢”，接过盒装雪糕, 慢条斯理地吃着。
    直到盒子快见底, 旁边的雪女冷不丁地说道：“那个小丫头在找你。”
    “唔？谁？”她咬着勺子疑惑地偏过了头。
    “还有谁？就是那个爱哭鬼。”
    “啊……萤草吗？她不是跟在白狼身边修行吗？”
    “我说你啊——”雪女看向了她，冰蓝色的眼瞳里流转着细碎的光亮，就像是冬日洒满了阳光的干净冰面, “偶尔也回去看看他们怎样？”
    “……”
    “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是由冰块和雪水幻化的妖怪，并不懂心灵的温暖。但是黑晴明大人说过‘付出和回报是一起的’。你给予了他们温暖，又离开了他们，这对他们来说究竟是好的事情还是坏事呢？”雪女轻声念叨。
    她是雪妖, 所以很难认识到“感情”的存在，总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也不是排斥生人、或者性情孤傲，她单纯只是不理解，也不知道应该摆出副怎样的表情比较好。
    所以，尽管雪女对时爻的这番话语听起来很像是指责，但雪女本人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她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刚好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苛责而已。
    “……那件事后，我有回过京都。”时爻看着纸盒里渐渐融化的雪糕沉默，许久才说，“三尾狐还守在那座神社附近等待着不会回来的巫女、座敷童子似乎找到了新的人家，为他们带来好运、金鱼姬回到了荒川，有荒川之主照顾她肯定没问题的，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吵着要‘征服世界’。”
    “其他的妖怪也有各自的生活，所以，就算我不在了，也没关系。”
    少女看着前方，面容无悲无喜，轻描淡写的口吻像是有感而发。雪女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去拿大福。
    ——黑晴明大人说过“给予对方渴求的东西，是让其溺亡于欢愉的最佳手段”。她喜欢甜的东西吧？
    【黑晴明：……】
    时爻：？
    “说起来，前面有点吵呢……”
    时爻刚才就注意到了拥堵的人群里传来了略显嘈杂的声音。她起初以为是有商家在弄促销活动，没太在意。直到鼓噪声愈演愈烈，人声鼎沸里混杂着尖叫四散，集结的妖怪和人群东奔西跑，下一瞬蓝色的狐火如浩瀚的潮汐扑面而来。
    周围的摊位都是木质结构，很快就在狐火的接触下接连燃烧，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明锐的蓝色火焰沿着地面猛然蹿高逼近她的眼前，时爻用结界去挡前，雪花悄无声息地降临覆盖。
    幽蓝色的狐火被冰雪包裹，却在下一瞬突破重围俯冲至额前，千钧一发之际，被时爻用结界阻挡。
    “巴卫，快停手！”不远处传来了少女的疾呼。
    那个火焰，居然能融化她的冰……
    雪女惊讶时发现时爻用以抵御的结界发生了细微的裂痕，她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带着时爻后撤。火焰并不是冲她们来的，她们充其量是被牵连，结界瓦解冰消时，雪女已经带着时爻到了安全的地方，狐火并没有跟过来。
    雪女放下她，若有所思地道：“你变弱了呢。”
    “没办法，毕竟要维持那个封印。太过使用灵力的话，封印会变弱。不过应该使用力量的时候我还是会用的啦，不用担心。”时爻不是很在意地解释着，她看着燃烧的房屋和突然变空的街巷说，“他们不怕引来警备吗？”
    时爻说的“他们”，指的是在燎原之势的火焰中对峙的几人。
    穿着艳丽和服，有着银白色短发的俊美狐妖手持纸扇，他将人类的少女细心地保护在衣袖后面，冷淡地环顾着集聚在面前的恶罗王的手下们，不留情面地道：“我是不会将奈奈生交给你们的。”
    那只狐狸应该就是奈奈生口中的“巴卫”。剑拔弩张的双方，除了人神桃园奈奈生、神使巴卫，以及一群低等妖怪外，还有一个白发绿眸，肩头缠绕着白蛇，作壁上观的男子。
    唔，遇见熟人了，她要不要打个招呼呢……？
    时爻捡起了地面上沾上灰尘的面具，这时背后传来了加州清光略显急切的声音，她手持面具循声看去，却没能注意，听到那声疾呼的，除她以外，还有其他人。
    回过神来时，时爻只听到了一声“阿时”，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扑倒了。
    一双温暖的臂弯缠着她的脖颈，却并不会让她喘不过气。男子身上的白蛇顺着她的手臂绕到了她的后背接住了她，少女手中的面具在冲撞下掉落在地，突然被抱紧的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
    “瑞希？”
    加州清光＆桃园奈奈生：“……”
    “呐，你，”他略微一顿抽刀出鞘，锋利的刀尖挑着神使的下颚，不客气地道，“可以放开我的主人吗？”
    “喂，笨蛇。你在做什么！？”
    黑发红眸的男子的话音未落，同为奈奈生神使的巴卫一拳砸在了瑞希的脑袋上，在瑞希“唔”地痛呼出声时，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拖开了——至于那群杂碎妖怪，早就被巴卫三下五除二地揍晕了。
    在巴卫把抱着头一脸委屈的瑞希拽走后，几人四目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黑晴明表示，按照他中二的设定（？），他告诉雪女的那段话明明是“拉拢人心的正确姿势”，不是这么用的。
    yys里的人设我基本上是结合传记瞎猜，如果ooc了，怪我（土下座
    第47章 礼物
    位于此岸和彼岸的夹缝, 妖怪聚集的万屋, 也拥有着负责监管的警备队。
    嘹亮的哨声和整齐划一跑步声传来时，加州清光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下意识地提醒：“主人, 警备来了……”
    话音未落, 加州清光感到身旁劲风拂过，他立即握紧刀柄回过头, 却见审神者被那个无理的神使打横抱起，迅速跳上了刀尖范围以外的屋檐。
    “那我们一会儿在西面的森林见面吧。我先带阿时去避难。”瑞希对加州清光极其自我地说道，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抱着时爻直接从屋顶离开了。
    “……”
    加州清光面色阴沉。瑞希的自作主张让巴卫和桃园奈奈生的立场变得危险——瑞希倒不是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虽然看不惯作为野狐却是神使之身的巴卫, 但无疑认可对方的妖力，不然也不会将奈奈生留下。
    黑发红眸的男子冰冷的视线扫来时, 巴卫用和服袖子遮过了奈奈生的头顶, 将她纳入怀中保护了起来。
    他倒没有畏惧着谁，只是，奈奈生虽然被冠以“神明”的称号, 充其量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巴卫没打算将她卷入战斗。
    他火大地想着“今天的加餐就炖蛇汤”好了，还是出声解释：“那家伙虽然脑袋有问题，但不会乱来。那个女人和那条蛇看样子也认识，不想被警备抓住就赶快走吧。”
    “清光, 刚才那个人说他会去西边的森林等待，快过去吧。”大和守安定语气温和地催促，“审神者要紧。”
    万屋着火时，大和守安定与加州清光就在一起，他虽然没有认同辰十现在的审神者，但是既然清光想救她，安定愿意协助他。
    加州清光听了他这句话后点了点头，在警备队赶到前脱身。雪女默默扶起倒塌的摊位，并不担心。
    在前往西面森林的途中，既然已经摆脱了警备，那位审神者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和守安定向加州清光告别。
    “你……真的要走吗？”加州清光犹豫。
    “嗯，”大和守安定微笑，“清光没事就好。我单独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加州清光沉默。安定的突然出现，还有主人的态度，一切都让他堕云雾中，他还有困惑和迟疑的地方，所以，即使想将安定留下来的心情那么地迫切，他还是停止了挽留的话语，顿了会儿，笑着说：“我知道了。安定，房间里你的被褥都还在，不要每次都让我帮你晒被子啊。”
    大和守安定愣了下，轻笑出声，却不说话。
    〉〉〉
    既然瑞希将审神者带走，巴卫和桃园奈奈生就不得不与加州清光同路了。
    虽然巴卫完全不想管那家伙，但禁不住奈奈生请求，更何况，即使不想承认，这件事责任在他们。再怎么说瑞希也是奈奈生的神使。
    真是的，就会让御影跟着丢脸！
    巴卫生着闷气，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会关注多余的人的性格。
    尽管如此，他还是留意了下走在最前面的军服男子——这家伙，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给人好相处的印象，但在那个身披蓝色羽织的男人走后，加州清光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