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十一人生的最後

    【回家】
    于是这一天，夏洛就带着贺恩一起回了家。
    提着的礼物可一个叫壮观啊。
    两大瓶补酒，一盒女士养顏圣品冰糖燕窝，一饼好茶叶，还有一个配了项鍊的翡翠吊坠。
    夏洛心想，以他在蛋糕店的工资和贺恩的薪水，大概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
    不过用手机查了一查价钱，发现那蒙和阿里斯还是十分可靠的。
    礼品看着名贵，等级却不是最好的，价钱不会太惊人。
    就是那翡翠比较贵，玉体虽然薄小，但玉质通透碧绿，雕成了一只可爱的猴子抱着蟠桃的模样。
    夏洛的爸妈一开始彷彿如临大敌的模样。
    夏爸一向也看不惯夏洛的行为，觉得他人不长进，做事毫无意义。
    自知道儿子喜欢男人的一天起，其实他们从来就没见过夏洛找到男朋友。
    都认定了他只是个没用的失败者，态度如此坚持地搬离了家，却是之前十年里，钱也没，人也没。
    突然颓废到极点之后的一天，给母亲的钱一次比一次多。
    隐约地表示跟男人住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被骗去缺什么不正当营生，还是找到了个什么不正经的男人。
    结果家门一开，看到瘦了三个尺码的儿子，带着个外国帅哥回来。
    说是帅哥，人看着就老实。本地语说得十分好，几人沟通一点问题也没有。
    话少但礼貌十足，也懂尊重长辈。
    聊了不到一小时，夏爸已经坐在贺恩的身边，跟他一起研究着夏洛带来的那翡翠吊坠。
    首饰是送妈妈的，可是夏爸喜欢研究古器玉石。
    贺恩也是不笨，他一早跟那蒙学了些玉石宝器的认识，跟夏爸聊天，适时也能回答上一二。
    夏妈妈就更满意了，儿婿人帅老实，带来的礼物都是对两老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没一件是用不着的。
    “儿子啊，咋不早点带他回来见见我们啊，担心死你爸和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有没有人照顾，有没有好好吃饭运动。”
    现在看到儿子虽然瘦了，但整个人都往健康的方向走。
    脸色红润，人也开朗了。是父母都想看到子女过得好，有个可靠的人陪伴一生。
    “前几年刚跟他在一起，一开始他是个开车送货的，他说怕你们不同意。”
    这也不算是谎话，贺恩的确是近一年才升到车队总主任的位置。
    而且好像他那家运输公司，阿里斯有一份投资在里面。
    此时夏洛跟妈妈在厨房洗洗切切做晚饭。
    妈妈一边问了不少两人在一起的细节，说给他把把关。一边教他做饭的所谓小窍门，如何做个好老婆云云。
    其实夏洛心中感觉挺荒谬的，当时他一个人，生活颓废潦倒时，妈妈虽不责备，却从不闻不问一句。
    老爸更是看不起自己一个男人放弃人生的模样。如今他模样好看了，生活品质提升了，恋人看着也拿得出手了。
    二老就一副父慈子孝小康之家的样子，不知道多少年，他也没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母亲温柔地抚握自己的手。
    不过，夏洛什么也没说。
    双亲年纪大了，日渐发白腰驼。
    没必要计较了。
    【生日】
    这是夏洛的生日。
    而他们正在收拾着行李。
    因为夏洛从今天开始七十岁了。
    他们七人在一起的第三十五年。
    夏洛不再年轻，头发花白，脸上虽被魔法师精心保养，眼角额边却禁不住岁月。
    在他父母相继离世后，六位恋人也陆续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下来。
    近日都在整理财產，收拾杂物。
    他们在一个北方小国中置买了一间大木屋。
    据夏洛的意愿，在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静静过日子。
    为了方便照顾夏洛，几人的身体并没有调整至十足的年老状态。都是看着上了年纪，其实腰硬骨朗，一个个都是帅大爷。
    年纪最小的凯伊抱起夏洛，让他坐上轮椅。影辉给他大腿上铺上暖围巾。
    不是腿脚的问题，但夏洛的心脏有点弱，出入尽可能减低压力。
    “一会坐的阿里哥安排好的包机，放心。”
    凯伊成熟了不少，已经是个帅大叔了。
    一旁的阿里斯正在跟司机通话，墨紫的发早变成银丝，留了一蓄胡子，看着年纪不小。
    “辛苦你们了，还要照顾我。”
    夏洛的声音沙哑，早不像以前。
    已经满是皱纹，血管斑驳的瘦手，握着凯伊的手。
    影辉在身后给他推着轮椅，车子已经驶来了。
    贺恩正给他们将最后的行李搬到车尾箱中。
    艾云在车前抱起了他，放好坐着，扣上安全带。
    阿里斯和那蒙坐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双手。
    “睡会吧，到了本王抱你下去。”
    夏洛点点头，靠在阿里斯的肩上休息。
    他们都不年轻了，老夫夫们的相处不需要太多话，都明白对方所思所想。
    等夏洛睡醒时，他们都已经在私人飞机上，飞在云层之中。
    几人都在休息，夏洛打量着他们。
    艾云又蓄回长发，从模特儿界退下来后。
    白金奶油色变得哑淡，跟自己一样，在眼角额间添了痕跡。
    那蒙是最不显老的一个。他说，原本他就比他们年纪大很多。
    他给自己化上了妆，来增加年龄感。
    萤蓝的发慢慢变淡，添了白发银丝。
    回想这三十五年，他们每天也陪着自己。
    每天也开开心心，享受着这世界上的悠游自在。
    夏洛觉得，他真的很幸福。
    他们都是他最珍贵的生日礼物。
    【最后】
    外面正在下雪，夏洛跟六位老公在这北方小国生活了很多年。
    躺在床上的他，已经连呼吸都需要机器帮助。
    那蒙在床边给他把探着脉搏，然后替他取下呼吸氧气面罩。
    “我叫他们进来。”
    人鱼公子小声在他耳边说，夏洛点点头。
    他已经瘦得两颊凹陷，皮肤松弛。
    枯枝一般的手搭在被子面上软弱无力。
    那蒙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进来卧室，到围在他的床边。他们都回復了自己的面目，俊美的，不羈的，美丽的，可爱的，老实的，霸道的。
    阿里斯握起他的手，轻吻手背。
    “别怕，宝贝。我们都在。”
    艾云给夏洛理好了稀疏的头发，让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胸口上。
    影辉坐在床末，给他穿上一双柔软的袜子。
    贺恩站在窗前，眼睛没离开过床上的枢朽老人。
    凯伊关上了门，变成小狮子窝在夏洛怀里。
    “小洛，我们都准备好了，等你离开这里的一刻，我们就回归神位，将你带回盖婭大陆。”
    艾云抚着他的脸颊，轻手轻脚地搂着他。
    最后这些年，他们一起照顾着夏洛这已经年老的身体。情慾什么的，都放下了许久。
    “还是，想不想去几回旅行？我们可以先转生到别的世界，再爱你几生几世，才回家也是可以的。”
    魔法师笑着，他们没人感到悲伤，因为这并不是终点。
    “看…你们…我倒想…还你们…一人…一辈子…”
    微弱的气息，夏洛动了动嘴唇说，他知道他们听得见。
    一切也像是做梦一样，走过了这一生。是不是真的能跟他们回到那个世界？
    夏洛不知道，但他相信他们。
    他的手没气力了，艾云帮他将手放在小狮子的身上，凯伊舔舔蹭蹭他的手。
    “洛啊想去哪就去哪，我们会跟上来的。要不再排列组合，两人三人的去陪你嗷？”
    影辉低头，亲了亲他的脚丫。
    “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主人。不论你去哪。”
    夏洛再点点头，他扬起了一根食指，贺恩就伸手握着他。
    “我在，洛。放心。”
    人都齐了，夏洛的眼睛轻轻闭上。
    呼吸慢慢停下，接着到心跳，体温。
    他在这几个男人的爱底下，完成了一辈子。
    当眼睛再一次看到光，夏洛感觉身体很轻盈。
    不再痛，不再难受。彷彿身体又回到最健壮的时间。
    眼前一阵耀目的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往那光走去，慢慢光里面有影子。
    夏洛心中一阵悸动，他拔腿跑起来。终于看到影子的主人。
    墨紫的长发，水晶灰的眼眸，褐色的肌肤，暖金的毛发，萤蓝的水色，棕绿的爱意。
    他们都对夏洛伸出手，拉着他一同走出光源。
    广阔纯朴的大地，就在眼前。清风吹拂着，熟悉的兰鐸旗帜，卑默的白雪山头，深在海底的人鱼王宫。
    从没见过的，在森林中的兽族之国，荒漠间种着水果的鬼人部落。
    泛着晨光的精灵迷林，和散发香气的香晴小镇。
    “夏洛，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