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但只要想到那种被水包围得密不透风所带来的窒息感，此时觉得能呼吸空气真好。
    芒穗站起来，看着他：“醒了，感觉怎么样？不好的话我去叫医生来。”
    左轶侧头望着芒穗，深深吐了口气，一种直达心里的轻松之意遍布全身，连感到沉重乏力的身体此刻好像也没那么不舒服了，左轶咧嘴笑了笑说：“你扶我一把，我想靠着。”
    芒穗照做，怕他感觉还不适，从隔壁病床拿来枕头搭在他后背，扶他坐好后，芒穗的手抚上他的额头，停留一小会儿，放下手说：“还好，没发烧，医生说吊了这瓶水就可以走了。”
    “那是，我身体好着呢，区区泳池能奈我何！”左轶说。
    芒穗附和他：“是，您不就溺个水然后大呼小叫求救命嘛，一点也不丢面子。”
    左轶抓住芒穗的手腕：“你能别挖苦我嘛，一会儿给颗糖，一会儿又给我一棍子，我这脆弱的心大起大落的，受不住。”
    芒穗垂眸瞧了一眼手腕，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松开。”
    “我现在是病号，你得关心我安慰我对我好，而且是你救了我，就该送佛送到西，哪有半路撒手不管的，”左轶认真地望着她。
    芒穗笑笑：“你想多了，我可没救你。”
    “那是谁救的我？”左轶脸上摆着一个大问号。
    芒穗并不打算说得很清楚，看看已经跟医生询问完情况走过来的两位游泳教练，一男一女，男的那个身材特健壮，又一脸庄严肃穆，从赶到医务室到现在，芒穗就没见他笑过。
    “喏，就是男教练…旁边的那位美丽的女教练，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心说话。”等他们过来，芒穗有礼貌地打招呼：“教练。”
    “嗯，”男教练粗气地哼了声，眼神锐利地看看左轶，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左轶心思没那么细，自然看不出男教练的神情变化，望着女教练道谢：“谢谢漂亮的教练老师！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坐在这里了，老师您给个电话吧，家庭住址也行，我回家了给您买份礼物送过去。”
    非常有阔绰富二代的样子。
    芒穗脸上隐隐带着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男教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训斥：“现在的学生如此目无尊长，整天吊儿郎当的，染个黄毛就以为自己是社会老大学校扛把子了，难怪学习不上进，油嘴滑舌，还想贿赂老师，你这好的不学学坏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让他好好教育你们这些问题学生！”
    女教练扯扯他的衣袖让他消消火，男教练握紧拳头，眼里充满了想揍人的欲望。
    左轶吓得往芒穗身后躲了躲，对方毕竟是一米八几的魁梧壮汉，小弟又没在身边，要是拼起来，他估计占不了好处。
    “行了，”女教练说，“十几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肯定是害怕了才那样的，我们回家吧，别气了，小孩子跟他计较什么。”
    男教练恶狠狠地盯住左轶，一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架势，女教练赶紧拉着他走，芒穗晃了下手腕，对左轶说：“哎，说对不起。”
    左轶估计是蒙圈了，平白无故被人教训，没来由啊，他也就顺了芒穗的话，挥手：“对不起，感谢老师救命哇。”
    “臭小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男教练愤慨的冲过来，女教练连忙拽着他离开了医务室。
    芒穗扑哧笑出声，左轶问：“你笑什么，那男教练好莫名其妙，我又没惹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芒穗说：“等你那些小弟过来，你自己问他们，应该已经在半路了。”
    “切，”左轶哼了声，抬眼的时候就瞧见于清尧走了进来，嘴角顿时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尧哥，你来了，”芒穗也看到了于清尧。
    于清尧的目光落在芒穗的手腕上，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好，”芒穗想走，左轶手上一用力，芒穗走不了，于清尧也抓住芒穗另一只手腕，与左轶的眼神对上。
    芒穗望向，示意他松手。
    左轶笑了笑，故意说：“从刚才拉到现在也够了，我病了没法送你回家，你跟于清尧去吧，别担心我，我吊完这瓶水就回去。”
    “谁需要你送，”芒穗暗自念叨，于清尧看她一眼，两人就离开了。
    在之后十分钟左右，周成和孙伟赶到医务室，买了一堆水果牛奶，左轶靠着枕头沉思，问他们：“我落水的时候你们不是在暗处看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都有点难为情的模样，左轶再问，周成就说了：“救你的是全体育馆最漂亮的女教练，本来好好地把你拉上岸，谁知道你却抱着人家不肯撒手，还…还亲了人家一口。”
    周伟接话：“然后被路过的男教练看到，他们是夫妻，老婆被别人亲了当然会发怒，最后是他给你做的人工呼吸。”
    左轶扶着床边干呕了会儿，想到是刚才那个油腻腻的男教练，痛抹嘴唇问：“我亲…亲他老婆哪里了？”
    “脸上，”周成说。
    左轶这才明白为什么芒穗会笑得那么欢了，他又问：“真的只有脸？”
    周成发誓：“保证只有脸！我们还有视频作证！”
    左轶给了周成一脚：“去你丫的，我都要没命了你们还有心思拍视频！”
    “不是，老大你误会我们了，主要是知道老大肯定想看全部过程，而且，”周成的眼神转而变得神秘兮兮的。
    等了半天都不说，左轶吼道：“快点说！”
    周成掏出手机：“看吧老大，你一定会喜欢，也会明白我和孙伟为嘛没冲过去了。”
    暮阳渐渐西沉，天空变成黄昏的颜色，时不时有飞鸟掠过天际处，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繁茂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掉下几片绿叶来。
    于清尧推着单车和芒穗慢慢走进小区，听完芒穗陈述在泳池发生的事，于清尧也不厚道地乐了会儿。
    快要到小姨家楼下时，于清尧问她：“明天周六，打算干嘛。”
    “也不干嘛，应该要去商场买自行车，给小侄子买些衣服，他正在长身体，好多衣服都不能穿了，你呢。”芒穗说。
    “跟徐有庭约了去打壁球。”
    “哦，”已经到楼下，芒穗向他挥手：“拜拜，尧哥，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于清尧说。
    芒穗转身走进家，她跑上二楼的房间，拉开窗帘看，于清尧已经骑着车往家的方向去了，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芒穗才关上窗帘。
    ☆、第10章 他的我
    于清尧把自行车放在门口，进屋换了拖鞋，妈妈李莞正在饭桌那里摆碗筷，听见门开的声音，便说：“尧尧回来了，赶紧过来，洗手吃饭了。”
    “妈，爸呢？”于清尧边走过了边说。
    “他出差去了。”
    “哦，我把书包放回房间，您先吃着。”
    过了会，于清尧跑下楼，李莞给他盛了饭，问他：“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有个无聊的人掉进泳池，我去医务室看他了。”
    “没事吧？”
    “没事，他命大。”于清尧说，确实很命大，没被男教练打死。
    李莞笑了笑，夹了块排骨给他：“多吃些，你在长身体，得多补补。”
    “知道，妈你也别光顾着我，你也多吃点。”
    “行，吃吧。”
    吃好晚饭，于清尧帮忙收拾饭桌，李莞让他拿些水果出来切，他一边切水果一边问：“妈，爸不在家，你明天干嘛去？”
    “不干嘛，就陪一个朋友去逛逛街，她侄女来家里住，上学没自行车，明天去买，哎我也才想起来，她那个侄女好像和你同校，听说成绩还不错。”李莞说。
    于清尧手里的水果刀停下了，问：“她是不是叫芒穗？”
    李莞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了？”
    “我和她同班。”
    “同班好啊，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相互照应一下，也不怕路上会出什么事，咱们随你爸爸的工作调动搬来这里那会儿啊，那个朋友帮了我挺多忙的，我最近在琢磨啊找个时间请她们来家里吃顿饭。”
    于清尧切好水果，说：“请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
    李莞笑：“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孩子长大了，不随妈咯。”
    “哪有，”于清尧捡了块菠萝蜜给李莞，问：“妈，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啊？”
    “当然，我们还愁没人帮拿东西呢，多出去认识认识人也好，你明天可不要没大没小的，让人家看笑话。”
    于清尧喃喃：“没大没小的人可不是我。”
    “你说什么？”
    “哈，没有，妈你把这些都吃完，我上楼去了！”
    “哎带点儿水果去吃啊尧尧。”
    于清尧奔回房间往床上一躺，抱着手机给芒穗发消息。
    -嘿，没大没小的家伙，在干嘛呢？
    过了小会儿，才收到回复。
    -没干嘛，猪【猪.jpg】
    于清尧笑了声，打字。
    -明天你多久去买自行车？
    -刚刚跟小姨说了，大概中午吃了饭再去。
    -别吃了，你再吃就成猪了，将来嫁不出去没人要怎么办。
    芒穗把手机扔床上，边擦头发边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小会儿，才捡起来。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哈哈，像我这么帅的人用不着担心。
    -泥奏凯。
    于清尧看着手机屏幕开心了半晌，后回。
    -睡觉吧，明天见，晚安。
    -晚安。
    芒穗没太在意明天见三个字，只当于清尧随口一说，把头发弄干后，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芒穗睡到十点钟才起床，吃了午饭，她牵着萧衡跟小姨出门去路口那里等人，不知道是谁，只听小姨说过是新认识的朋友。
    今天阳光正好，就是有点闷热，芒穗穿了条背带短裤，扎着马尾，萧衡拉着她的手在周边走来走去，对花啊草啊树啊什么的都很好奇，芒穗只好蹲下来陪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