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周周经常被费菲的咳嗽声吵醒，心里虽然讨厌她，可还是忍不住出声让她赶紧去看一看。
    费菲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可是怎么吃药都不见好，最终还是听了周周的劝，周六在医院耗了一天。
    医生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有一些报告单不是当天就能出来的。等隔了几天终于拿到单子之后，整个人都吓呆了——白血病！
    费菲并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当周周回寝室见到她的时候，也被这样没有精神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样的事儿想瞒都瞒不住，学校很快就知道了，费菲的爸爸妈妈也很快从家乡赶来，替她在学校办休学手续。
    其实费菲的家庭状况一直都并不好，每次一开学，她身上除了学费就带着两三千元钱，是一整个学期的生活费。
    因为担心这些钱连吃饭都不够，所以费菲每次都很用功，争取获得学校的奖学金来补充自己的生活费。
    除此之外，费菲还经常偷偷的去校外兼职，但是由于抹不开面子，觉得让同学们知道了太丢人，所以每次都找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去找兼职的工作，而身无一技之长的她只能做一些收入比较低的工作，往往来回的车费都要花掉一半。
    在得知了费菲的现状之后，班主任老章还发动所有班委，为她在全校举办了募捐。
    虽然费菲平时做人不怎么样，可是毕竟是健康最重要，学生们的爱心还是很大的，这次募捐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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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0三更
    眼见募捐箱里的善款越来越多，周周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掏了钱放进去。
    即使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她不喜欢的缺点，可是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任命啊！多做一些好事，就当是为病中的外婆积德吧！
    寝室里没有人喜欢费菲，可是此时又觉得躺在医院里的她太可怜，也都忍不住往募捐箱里捐了些钱。
    募捐活动结束了之后，班委们作为班级同学的代表，带着募捐来的善款去了医院，周周也在其中。
    如君的费菲消瘦了许多，面容憔悴、一身不吭，再也见不到当初那个自傲跋扈的样子了。
    周周也不免有些唏嘘：人生一场，平时再牛掰的人，到头来还是逃不过病痛的折磨！
    回到寝室，周周把费菲的情况和女孩们说了之后，还来的是一阵沉默。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费爸爸和费妈妈的钱不够，只能每天窝在医院里，每日每夜的照顾着女儿，原先在家乡时的工作也无法再做下去了。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费菲的病花费太高，只能让周妈妈全程照顾女儿，周爸爸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重新找了一份苦力活，好在是计时计件的，每天每日每夜的干活，只希望能够多赚一些，让女儿能够多维持一天。
    而究其病因，是费家一直条件都不好，初中毕业时才好不容易把家里的欠债还光，后来存了一些钱之后，费爸爸和费妈妈就想着把老房子装修一下，将来女儿谈朋友了，要带回家来坐一坐也不至于太丢人。
    谁知道他们为了贪图便宜买来的装修材料里涵盖了太多的有毒气体，费菲一直到高三都活在这样的生活中，加上大学前两年每周回家，不知不觉之间就患上了这样的病。
    其实费爸爸和费妈妈这几年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直到这段时间，得知女儿得了重病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可是一直都不敢去检查，深怕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什么毛病，到时候医药费更是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哪里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够承受的起的？
    至此，寝室的女孩们终于知道了费菲的情况，也多少有些明白造成她的性格的原因之一，不免有些唏嘘。
    虽说是很同情她，但除了这一点点的可怜之外，也并没有其他更多的情绪了，毕竟，曾经那些事故，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场病痛就能够让人很快的忘记的。
    自此之后，费菲就消失在了同学们的视线之中，除了偶尔传回来的医讯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而对于大家来说，该过的日子还是继续，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周周和沈俨还是照旧，除了上课时间之外，整天都腻歪在一起，算算竟然也过了一些念头，竟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厌倦。
    周周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喜欢平平淡淡和相濡以沫的的爱情，而沈俨也很实在，对于感情方面很容易知足，认定了一个人之后就不会再轻易放弃和改变。
    有时候，周周半夜醒来都觉得是一场梦——这样的男孩子，也只有重生之后的学生时代，才有机会遇见了吧？
    周周原以为，重生之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生活轨迹，过上安逸的生活，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生活轨迹是改变了，但一切都和自己预料的大不相同，让她措手不及……
    周周再次回到家时，意外的看见外婆坐在飘窗前，腿上还盖着厚厚的绒毯，以免初春的寒气侵体。
    窗外阳光明媚，一副春暖花开的初春景色，合着外婆的背影，让周周的内心忽然觉得温暖——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周周一直都知道，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可是，她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才是家的温暖，是她一直贪恋的感觉。
    “丫头，回来了？”
    周周在外婆身后看了很久，直到听见外婆的声音才收回心神：“嗯。外婆，你今天怎么下床了？”
    “是呀，天气这么好，再不来晒晒太阳，人都要发霉啦！”
    “外婆开心就好。”周周笑着走到她的身边，“外婆，我先去洗澡，然后来陪你一起晒太阳，好不好？”
    见外婆点头，周周忽然就觉得心情很好，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外婆依然是老姿势，靠在飘窗上闭着眼，仿佛时间静止。
    周周走到飘窗前，坐在外婆身边，让自己的身子也沐浴在阳光里。
    “外婆，今儿晚餐想吃什么？”二人在飘窗前坐了很久，见外婆一点动静都没有，周周忍不住开口挑起话题。
    “……”
    一篇安静之中，周周忽然觉得有些慌乱，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外婆的脸。
    好冷……
    外婆的脸为什么这么冰冷？
    周周内心的恐慌止不住放大，摸向外婆的呼吸——
    没有……
    没有呼吸！
    再探……
    没有心跳！
    周周此时彻底慌乱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差点从飘窗上摔下来。
    愣神了很久，周周打通周妈妈电话的时候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直到挂了电话，摸上外婆开始发冷的身体，周周才忍不住开口：“外婆，外婆……”
    周妈妈打开大门进来的时候，只见周周坐在飘窗上，搂着外婆的身体不停低喃着，呼唤着她，可是怀里的那个人……
    “周周？妈……”
    “妈？”听见周妈妈的声音，周周才回神抬头，终于忍不住大哭：“妈……外婆……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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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替换
    一个人的年纪大了，早晚都会有离开世界的一天，外婆也不例外。
    自从外公离世后的这几年中，外婆的转变非常大，大家看在眼里，心中也非常明白，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只是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去想。
    家里人得到消息之后，都匆匆赶了回来。
    周妈妈在小舅妈的怀中，一起痛哭着，小舅舅的神情痛苦，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水，麻利的操持着外婆的葬礼。
    直到出殡那一天，周周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仿佛时光还停留在那个春暖花开的明媚午后，外婆还坐在温暖的飘窗上，等着她洗完澡出来，一起晒太阳，剥着椒盐味的山核桃，调侃着她和沈俨未来的婚礼……
    三天里，二舅舅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最后一天上午，小小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外婆冰冷的身体进焚化炉的时候，才见他带着妻儿匆匆赶到。
    罗涛和周围的亲友们都怒目而视，心中悲戚之余，都替外婆感到深深地不值——生养了四个儿女，除了眼前从头操持到尾的两个之外，一个病逝，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已经让老人失去了很多，如今生命走到了最后，临了临了，还有一个是这时候才会出现！
    小舅舅和周妈妈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周周也不愿意搭理，瞥都不瞥一眼。
    二舅舅走到周妈妈身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冷冰冰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话到了嘴边却吞了回去，碰了一笔字的灰。
    火化、下葬……待所有事情忙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送走了部分人，还需要请帮忙过的亲朋好友吃饭，以示礼貌。
    小舅舅早已定了饭店，因为吃饭的原因不同，所以这一回周周不能再和沈俨做一张桌子，而是分开坐在了家人和宾客两张桌子上。
    周妈妈跟着小舅舅敬酒、答谢亲友，闹哄哄的折腾到了一两点，才散了宴席。
    心力交瘁的周妈妈和小舅妈回家休息，小舅舅不放心，让罗涛回家陪着，周周跟着他去社区、街道办等地方办理外婆离世后的其他手续。
    零零散散的琐碎事一堆，等二人到家已是傍晚，小舅妈做好了饭菜等着，二舅舅也在席间。
    “恩，那个……咱妈的葬礼多亏了你们忙前忙后，辛苦了！”见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他，二舅舅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我吃了晚饭就连夜赶回家去。”
    “……”
    都埋头吃饭、没有人说话的场面，一度让人觉得很尴尬，可是二舅舅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如今爸妈都不再了，咱们一家人，也就不说两家话了。咱妈生前退休金的存折，在谁那里？拿出来，咱们分一分吧。”
    “爸妈当初都是公证了遗嘱、立了字据的，所有存款都归姣姣。如果你还要脸，吃完饭之后哪儿来回哪儿去。”
    小舅舅的话成功引起了二舅舅的不满，仿佛脸上被人“啪啪”的打了几个耳光，更多的是丢了面子，忍不住开口：“你不用来激我，更没有资格来跟我讨论要不要脸的问题。如果你要脸，就不会耍手段骗走了爸妈的房子。房子的事，我心肠好，放你一马。可是这存款嘛，你可别想再用同一招来忽悠我了。”
    “事实如此，你不信就起诉吧，这件事不用再提，还想好好吃饭的就别说话，不然就给我滚。”小舅舅的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一样，周妈妈也忍不住，直接怼了回去。
    家里两位长辈都已经离世，周周他们这一代的晚辈也没有任何感情，经过二舅舅这样一次一次的闹腾之后，谁还有闲情逸致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以后常联络”？
    就二舅舅这次对外婆后事的态度，充其量也就是“最后的晚餐”，你要是安分守己，我也给你留着脸，吃完就滚；你要是自己不给自己留脸，咱也不怕再撕破脸了。
    周周很少见到周妈妈发火的，在她心中，自己老妈已经软弱到“没有脾气”了，否则当初周爸爸的事，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可是如今的周妈妈，却似乎开始渐渐不同，比如面对二舅舅的得寸进尺直接怼回去，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二舅舅似乎也没想到周妈妈这次的态度这么坚决，微微有些惊讶，愣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低头想了半天才开口：“这回我终于明白，上次来商量房子的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了。”
    周妈妈这才抬起头，冷眼看着他：“就冲着这回替咱妈办最后一件事的态度和真心，别说房子，就算二哥现在开口让我把咱妈的存款全部给他、一分不留，我也是愿意的。你也别给我大喊大叫的，当初给过你机会，让你回来照顾咱妈终老，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挑三拣四的要钱？性命是爹妈给的，脸面和骨气是自己挣得。要钱要房，自己到丈母娘家挣去，别在这儿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