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谢君谦淡淡道：“我已经订亲有未婚妻，恕难从命。”
    “怎么？你还不愿意？”主事公子脸色不悦，吆喝道：“行啊！那就叫你的未婚妻来看看，你这等斯文败类，一边订亲，一边睡别的女人，看她还要不要你！”
    谢君谦眉头一皱，“你不要乱来！”
    “乱来！”主事公子一声冷哼，吩咐下人，“听说，谢君谦和城南李家的小侄女儿订亲了，赶紧的，去把李九儿请来看看。”
    “是。”下人应声去了。
    谢君谦鬓角青筋直跳。
    可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多方又是人多势众，打架肯定是自取其辱。现在，他只希望白小菀冷静一点儿，等来了，务必要听他解释，而不是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他隐隐担心，白小菀讨厌的就是丈夫有别的女人。
    这事儿……，只怕麻烦了。
    画舫上面，大家闹哄哄的议论起来。有鄙夷谢君谦，有看好戏的，也有聪明看出这是一个局的。大家七嘴八舌、说长说短，可谓众生百态。只不过，都对等下即将到来的热闹大戏颇为期待，这可算是捉奸现场啊。
    小半个时辰后，岸上有人过来了。
    下人领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少女过来，带着绡纱帷帽，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眉目轮廓可以看得出，容貌明媚动人，身段儿也是非常不错。
    那杨柳细腰，简直堪称盈盈一握。
    有不怕事大的起哄，“谢君谦的未婚妻来咯，看好戏吧。”
    “九儿姑娘。”主事公子走了过去，笑着打招呼，“辛苦你走一趟了。”不是他礼貌特别好，而是因为赵劼看中的女人，不敢得罪罢了。
    白小菀领头走在下人们的前面，腰身挺得笔直，透着一般闺阁少女没有的神采飞扬。
    众位才子们都是眼前一亮。
    白小菀对着众人福了福，“见过诸位公子。”她的声音清澈似水，加上头戴绡纱帷帽看不清真容，反倒平添几分神秘，几分如水的柔情。
    众人不免又多了几分之心，只是不敢造次。
    谢君谦眼见众人盯着白小菀打量，心下恼火，偏偏浑身，站都有些站不稳。他咬牙走了过去，“九儿，你听我说……”
    “哎，还是让我这个主人来说吧。”主事公子打断了他，接着笑道：“是这样的。原本我们邀请了谢公子过来饮酒作诗，是一件极其风雅之事。却不想，谢公子年少又喝多了，就把我的丫头给睡了。”
    谢君谦当即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
    丫头顿时嚎哭起来，“谢公子，你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怎么能始乱终弃啊。我的清白身子都给了你，呜呜……，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谢君谦顿时气得眼前发黑，直冒金星。
    偏偏这种事不好解释，特别是眼前有人故意要陷害他，只会越描越黑。因此只能凭着本心说话，凝视着白小菀，沉声道：“我可以对天起誓，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人群里，议论的声音不免换了风向。
    大家只要不傻的，也都看得出，这是主事公子做的一个局，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拆散谢君谦和李九儿。至于原因，兴许是主事公子看上李九儿了？又或许，是帮其他什么人设下的圈套，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主事公子皱眉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谢公子你随便发誓，就不怕真的惹恼了神明？万一降罪下来，劈个大雷，咱们岂不是得陪着你遭殃？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发誓的好。”
    这话太过恶毒。
    周围众人都纷纷退后了几步。
    谢君谦冷笑道：“我心坦荡无愧天地，为何不能发誓？正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都睁着眼睛看着，自然不会劈我！”
    “行了，发什么誓言。”白小菀打断了他的愤怒，怕他激动之下，再惹怒主事公子就麻烦了。此人肯定是赵劼派来的，来头不小，又是在对方的画舫上，被人扔下河都有可能，何必吵架呢？
    “就是。”主事公子接话笑道：“还是九儿姑娘聪明，知道誓言不能随便发。哎，今儿这是没法子。只能劳烦九儿姑娘和谢君谦退了亲事，然后让他把我家的丫头娶了。”
    “笑话！”白小菀一声冷笑，“既然是丫头，那就是奴婢！君谦哥即便没有功名在身，也是正正经经的良民，岂能娶一个贱籍？”
    “这……”主事公子觉得画风不对啊，怎么李九儿不生气？还为谢君谦辩护了？因此咳了咳，“不管怎么说，谢公子都应该对我家丫头负责，不娶，也要纳做姨娘。九儿姑娘，你是好人家的姑娘，又这般年轻貌美，何必受这等夹生气呢？”
    谢君谦忙道：“九儿，我不纳妾！”
    主事公子叫嚣道：“哟嗬！你睡了人家大姑娘，不娶也罢了，妾都不纳，是打算始乱终弃啊？啊？你也太过分了吧。”
    “别吵。”白小菀叫住对方，说道：“我是谢君谦未来的妻子，也就是谢家少奶奶。这丫头要是做妾，便归我管。”她伸出手，“把她的卖身契拿来，多少银子，我赎了，带回去正好做个丫头使唤。”
    “哎，你……”主事公子怔住了。
    “怎地？怕我给不起钱？还是有哪里不合规矩？”白小菀淡淡笑道：“君谦哥将来是要走仕途的，睡个把丫头算什么？你们这些豪门深宅里，通房丫头不是多了去？哪里就轮到什么做姨娘，什么纳妾了？”
    众人都是纷纷咂舌，天！这个李九儿不好应付啊。
    主事公子也哑了口闭嘴。
    白小菀继续道：“罢了，我也知道今儿是出来玩儿，肯定不会把丫头的卖身契呆着。那就这样吧，丫头呢，先跟着你回府去收拾东西。等收拾好了，就带着卖身契过来找我，或者找谢君谦也行。到时候，我再把卖身银子给府上送去，绝不占便宜！”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解救
    主事公子有些无言。
    他只能做局让谢君谦说不清，让白小菀恼怒退婚，却不能强行拆散他们。至于说，白小菀要把丫头做通房，也没错，更是挑不出理儿来。
    “君谦哥，我们走吧。”白小菀上前搭了一把手，顺势扶他起来，然后对那一脸颓丧的主事公子说道：“多谢今日盛情款待，告辞了。”
    主事公子有一千一万个办法可以拦着，却不敢拦。
    赵劼看中的女人，敢冲撞那就是个死啊！
    只不过，这次事情办砸了，回去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没办法，他挥挥袖让才子们各自回去，散了诗会，然后迎着头皮去找赵劼回报情况，“没想到啊！那个九儿姑娘，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见招拆招就把谢君谦给带走了。”
    赵劼气得脸色发黑，骂道：“蠢货！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
    主事公子低着头，一张苦瓜脸陪笑不已。
    赵劼怒道：“赶紧的！让那丫头带着卖身契，现在就住去谢君谦的家里，回头过上一个月就说怀孕了。”咬牙切齿发狠道：“我就不信，九儿她受得了这个！”
    “哎，这就去办。”主事公子赶紧趁机跑了。
    他顾不得等丫头收拾，直接打包，将人赛进马车送到谢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喊道：“谢君谦，你睡了我家的丫头，占了她清白的身子，人我给你送来了。咱们相交一场，卖身银子我也不要了，只盼你好好对待她便是了。”
    这种火爆的八卦，立即吸引了一大群人过来围观。
    谢君谦二话不说开门出来，先对丫头道：“进去。”然后伸手找主事公子要卖身契，看了看上面的价钱，直接给了八两银子，“卖身的银子还是要给的，出了钱，心里踏实，辛苦你走一趟了。”
    主事公子咳了咳，“罢了，我先告辞了。”
    谢君谦立即转身关门，根本不给周围人议论的机会。
    丫头进了院子，一脸茫茫然的样子。
    谢杏儿闻讯出来，惊讶道：“君谦，你咋还在外头睡出女人来了？这……，这还没有做官，就要先纳妾了不成？也太着急了。”
    宁氏急道：“君谦，这可怎么办啊？小……，九儿那边……，岂有不吃心的？哎呀，你说说看，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没事。”谢君谦对着丫头，做了一个等等的手势，然后领着宁氏进屋说道：“今天我是被人陷害的，还是多亏了小菀来救场，她不会这般糊涂的。至于这个丫头，断然不能留在我这儿，等下外头的人散了，我就送走。”
    宁氏叹气道：“小菀是个好姑娘，更难得明事理拎得清。”
    “今日之事，无非是赵劼找人陷害我，说我睡了别人家的丫头，想让我和小菀退亲。”谢君谦实在是不愿意回忆，沉声道：“总之，娘你不用担心，这些麻烦我会处理好的，一定要给小菀一个交代。”
    “哦，那就好。”宁氏望着长大了的儿子，信服的点点头，“小菀那边，你还需要好生安慰一下，到底让她受委屈了。”
    谢君谦颔首，“我知道，我已经跟小菀好好解释过了。”
    “那小菀相信吗？”
    “娘，你不要低估了小菀。”谢君谦微微一笑，对小小的未婚妻很是满意，“今天的事，要不是小菀前来解局，还不知道闹出什么来呢。她还劝我，叫我往后当心一些。毕竟往官场上混的人，不必桃花村的村民人心简单，反思多留个心眼儿。”
    “这话说得没错。”
    “行了，娘，我去处理一下那丫头的事，然后过去找小菀。”谢君谦欠身出去，找到那个送来的丫头，说道：“你自己回娘家去吧。”
    丫头惊道：“谢公子，你要始乱终弃？！”
    谢君谦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别装出这副失贞的样子了。反正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你走，我不拦着，还可以回娘家过个好日子，再不就找一家外省的亲事远远的嫁了。你若不走，我这就叫人牙子过来，把你买到青楼。”
    丫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谢君谦追问了一句，“走？还是不走？”眼里露出冷冷的光芒，厉声道：“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我回来，你还在，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客气了。”
    “不，我……”丫头吓得浑身发软，左右为难。
    谢君谦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其实只是恐吓，并不会真的叫人牙子过来，那样就落人口实了。可若是这个丫头自己吓自己，偷偷跑了，那跟他就没有任何责任。即便是主事公子找来，也没办法，横竖不与他相干，四两拨千斤就把麻烦给解决了。
    那个丫头，可是不能留下。
    不然说什么怀孕了，哭哭闹闹，就算白小菀再善解人意，也是心烦的。再说作为男人，理当把这些问题解决好，没道理等着妻子进门受着窝囊气，那就太不男人了。
    谢君谦定下心来，快速去了李嫂的宅院。
    进了门，发现白小菀在捣鼓一张东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上面几个洞，看着倒像是一张人脸，怪倒胃口的。”
    “你不懂，这叫人皮面具。”白小菀头也不抬的继续捣鼓。
    “人皮？”谢君谦微微吃惊。
    白小菀瞪了他一眼，“是贴在人脸皮上的面具，不是用人皮做的，你想啥呢？”伸手揪他的脸，“再瞎想，就把你的脸皮剥下来。”
    谢君谦好脾气的笑了，“我这脸，可比你的脸大多了。”
    “皮糙肉厚。”白小菀哼道。
    谢君谦在旁边坐下，自己倒茶喝，“方才那丫头被送了来，我已经打发了她走，并且告诉她，若是不走就卖到青楼里去。想来，她会老实自己走的。”
    白小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样会不会不妥？万一赵劼没完没了，直接把那丫头给杀了，再陷害你呢？可别出什么事儿。”
    “应该不会。”谢君谦沉：“画舫上的事，淮安知府应该已经知道了。自然回盯紧了赵劼，不然的话，他早就跳出来直接办事了。我倒不是说淮安知府爱民如子，但是为了他的官声，呵呵……，这升迁的节骨眼儿上，可有不少人盯着他等着出错呢。”
    “但愿吧。”白小菀找来镜子，把人皮面具往脸上贴，细细的抚平，用胶粘好边角，再把散碎头发拨弄拨弄，完完全全遮盖住了漏洞。
    整个人顿时换了一张脸，毫无破绽。
    谢君谦惊诧道：“这……，这完全不像你了。”
    白小菀原本的杏眼，变成了长长微挑的丹凤眼，再画上入鬓长眉，涂脂抹粉，转瞬变成一个英气大方的女子。而且看面相，足有十四、五岁，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稚气。最最厉害的是，她的容貌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简直太神奇了！
    “哎，不错，大小总算差不多了。”白小菀对镜自揽，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不由哈哈大笑，“真是有趣儿！我早该想出这个法子的，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去，随便逛，也不怕人认出来了。”
    谢君谦眼睛亮了亮，“你是说，以后带着人皮面具易容进谢家？这样也好，倒是少了许多事端，只是……”看了看她的脸，“这玩意儿戴久了，会不会对你的皮肤有影响？”
    “怎么？怕我不美了？”白小菀故意歪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