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谢君谦心思微动，反问道：“不然呢？难道我还要留他性命？”
    “你！”白小菀吓得张大了嘴巴，回不过神。
    死了？上官天寰死了？！
    她的心里像是被棉絮堵住一般，噎得难受，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月色下，谢君谦的面容一半笼罩月光，一半藏在阴影里，明暗交替不定。他的身上，也笼罩了一层淡淡月华，声音清凉如水，“小菀，你和世子爷到底怎么回事？”
    白小菀默不作声。
    谢君谦打量着她，又道：“这些日子，我早就想当面问问你了。世子爷起初为了找到三郡王的下落，带上你，倒也勉强说的过去。但是后来，为什么又是给你买店铺，又是送你奴仆，还试图把你带到京城去？”
    白小菀窝在他的怀里，凉凉道：“人都死了，还问这些做什么？”她难过，但是情绪却好像被封了起来，怎么都哭不出来。
    谢君谦皱眉道：“你年纪小，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还不知道。”
    “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教！”白小菀忽地怒气大作，挣扎推开他，用手撑在地上连连喘气，心口是止不住的刀割般疼痛。她强忍住了眼泪，颤声道：“你杀了人，还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离我远点儿！”
    谢君谦的目光清凉似水，盯着她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将来养好了身体，还要找我替世子爷找我报仇？他到底拿什么话哄你了？小丫头，不知轻重！”
    “不用你管！”白小菀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往前跑走。结果刚走两步，脚底下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住，顿时摔个大马趴，“哎哟！我的天……”她低头，看着躺在脚下的上官天寰，不由怔住，“世子爷？你……”
    上官天寰一动也不动，闭着眼睛。
    白小菀赶紧爬下去探呼吸，听心跳，人还活着！不由缓缓转头，看向芦苇丛后面的谢君谦，表情怪异，“世子爷没死，你干嘛吓唬我？”
    谢君谦淡淡道：“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有什么瓜葛了吧。”
    “我、我们……”白小菀有些不想说，也说不清，更是本能的觉得不说清楚微妙。谢君谦和楚烨是一伙的，而且似乎厌恶上官天寰，她若是表现对上官天寰太在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谢君谦静静的看着她，等着答案。
    白小菀脑中思绪飞转起来，撒谎……，肯定不合适！谢君谦可不是谢玺，三言两语几个包子就能哄的，于是真真假假道：“也没什么。就是世子爷说我挺有趣儿的，所以想留在身边做个小丫头，平时对我也挺好的。”
    “所以，你就跟他走了？”谢君谦的声音有一丝急切。
    “没有。”白小菀摇摇头，嘟嘴道：“我自己做生意好好儿的，干嘛要去做丫头？我倒是不乐意呢。可是世子爷是什么人？他要我留下，我也跑不了。”
    “你不是和他一起去京城吗？”
    “才不是。”白小菀说到这节反正不用撒谎，理直气壮道：“他哄我呢，说是带我去县城看病的，我才去了。后来又说什么走水路回京城，会路过清水镇，到时候让我下去。结果都开国了清水镇，他也不停，后来遇到埋伏就沉船了。”
    谢君谦表情稍缓，然后道：“你人小，不要被人甜言蜜语哄几句就信了。世子爷这种身份，你和他搅和在一起没有好处的，趁早撇清的好。”
    反正上官天寰还活着，白小菀也就不想惹谢君谦生气，老实道：“嗯，我懂。”扭头看了看上官天寰，微微迟疑，“君谦哥，你真的对他没有杀心？也不打算交给楚家的人，或者三郡王？”
    谢君谦淡淡道：“他是死是活，我都没有兴趣。但是梁王府世子不能死在我手里，否则梁王府那边震怒，宁家满门都要跟着陪葬。”
    “这……”白小菀表情僵了僵，才道：“倒也是。”
    谢君谦又道：“世子还有气息，估摸等会儿就会醒过来，咱们走罢。”伸手去拉白小菀起身，“别理他了。我虽然不打算害了他，但是也不能公开救他，不然若是被楚家和三郡王知道，也是大麻烦。”
    白小菀急了，挣脱他，“大冷的天，就这么把他留在这儿躺着，肯定会被冻死的。”
    谢君谦表情淡淡，“如果是那样，也是他自己命里不济阳寿到了。”
    白小菀摇头，“不行，你走吧。”
    “你要做什么？别任性，叫你别管他了。”
    “我要等他醒来。”白小菀蹲下身，摸了摸上官天寰的鼻息，还有气儿，但是却挺微弱的，身体也是冰凉冰凉的，“不能就这么不管他。”
    “别不听话。”谢君谦看起来是谦谦君子，性子却是冷厉，沉下来脸的时候亦是非常有压迫力，“起来，跟我走。”他伸手拉起白小菀，直接抱了起来。
    “哎哎哎！放我下来。”白小菀简直哭笑不得。
    她年纪小，个子在同龄人中也是偏娇小的，被成年男人抱在怀里，简直毫无压力。谢君谦抱着她，脚离地还有大半截，根本就下不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营救
    “不许吵！”谢君谦板着脸道：“夜深人静的，你要是大声说话招来了人怎么办？村民还好说，要是再有什么歹人，咱们几个可就算遭殃了。”
    “我……，可是……”白小菀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上官天寰，低声喊道：“喂喂！蠢蛋，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她本来只是情急乱喊，没想到，上官天寰还真的睁眼醒了。
    白小菀张大了嘴巴，想要叫他快点跟上，又怕谢君谦不允许。于是悄悄对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等等，然后远远儿的跟着他们一起走。
    谢君谦精致往前走着，看不到后面，还在训斥，“今晚就先住在你家里，免得惊扰别人问长问短，等天亮，就跟我老老实实去宁家。”
    “我不想去。”
    “由不得你。”
    “哎？君谦哥，你的脾气怎么也变坏了。”白小菀趴在他的肩头，郁闷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还一直以为你性子和善呢。”
    谢君谦忍不住轻笑，“你不听话，难道还能由着你的性子乱来？老实待着，等下到了你家，给你少点热水泡个澡，不然积了寒气。”
    白小菀“嗯”了一声，心不在焉。
    她有些焦急的看着后头，上官天寰还远远的躺在芦苇丛里，没有动静。是怕跟的太近被谢君谦发现？还是又昏过去了？再不然，刚才没有看懂她的手势？这个笨蛋。
    谢君谦抱着她走了一会儿，有点累，又换了一个方向，说道：“你今晚忍一忍，明天到镇上就看大夫。对了，你肚子上的伤怎么样了？不会难受了吧。”
    “应该没事。”白小菀紧紧抱着他，“我去县城的时候，请了最好的大夫过来瞧过，说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我现在全身发冷，也感觉不出哪里难受了。”
    “坚持一下，快到了。”谢君谦将她抱紧了一些。
    “好。”白小菀还是眼巴巴的盯着后面，芦苇丛依旧一动不动，快要急死她了。正在快要忍不住想下来，回去找上官天寰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儿站了起来。
    呼……，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白家，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全是灰尘。谢君谦抱着白小菀去了厨房，一边给她烧热水预备洗澡，同时也是让她在灶边暖和一点儿。白家已经没啥吃的了，找了半天，只找到几个灰溜溜的芋头，直接埋在火里烧了。
    白小菀过着破旧的被子，坐在旁边看着，笑嘻嘻道：“君谦哥，你还会烧火呢？我以为你这样的读书人，只会读书，没想到还是居家好能手啊。”
    谢君谦表情淡然，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我也是乡下长大的，怎么不会？娘亲生玺哥儿做月子的时候，干不了活，家里人没少埋怨过。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帮着二婶烧火提水分担一些，慢慢就会了。”
    夜色中，火光映照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格外温暖和煦。
    白小菀托着下巴想，要是嫁人，还是嫁谢君谦这样的适合过日子。不过，一想到宁韵清虎视眈眈的，就还是算了吧。
    也许等她多赚一点钱，可以考虑谢玺？哈哈哈。
    “咔嚓！”外面忽然一声树枝折断的响声，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清脆。若是在平时没人会在意，但是今儿非比寻常，谢君谦不由挑眉，“什么动静？”
    白小菀担心是上官天寰回来了，怕他发现，赶紧起身道：“我去看看。”
    结果出门左看看、右看看，啥都没有。
    谢君谦不放心也出来看了看，没瞧见什么，才道：“秋冬树枝都干燥了，兴许是树枝被风折断的声音，赶紧回去，你别再被风吹坏了。”
    “嗯。”白小菀跟着进去。
    “热水好了，我先给提一桶进去洗着，暖暖身子。”谢君谦动作倒是麻利，给她打洗澡谁的时候，还晾了一碗，让她喝，“先喝，暖暖胃，等下芋头也该捂熟了。”
    “多谢君谦哥。”白小菀笑得眉眼弯弯的。
    谢君谦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虽说乡下人不太计较，但你到底是姑娘，就算年纪小，我也不合适在你屋里过夜。你先洗澡，我去旁边把春燕找过来，今晚陪你睡。”
    “哎。”白小菀觉得他事事安排妥帖，十分贴心。
    “对了。”谢君谦正要走，又道：“春燕来了，你就说自己是坐世子爷的船，在清水镇下了船，走回来的。什么刺客，什么沉船，什么世子爷带你去京城，断断不可说！”
    “我懂，你放心吧。”白小菀连连点头。
    谢君谦关上门出去了。
    白小菀放下手中的热水碗，趴在窗口，看他确实走远往春燕家方向去了，便蹑手蹑脚的悄悄出门。房前屋后的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上官天寰的踪迹。可惜转了一圈儿，连屋后面的干草堆都找了，还是不见人。
    “去哪儿了？难道跟丢了？”她自言自语嘀咕着进了门，郁闷道：“不会还要我出去找他吧？这也算了，半夜冻死了怎么办？哎，笨蛋！”
    “你在骂我。”
    “啊！”白小菀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上官天寰坐在，不由生气，“你来了干嘛不吭声儿啊？还故意藏在这儿吓我一跳，什么毛病？”
    上官天寰表情有点怪异，迟疑道：“你是我的什么人？”
    “啥？”白小菀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什么人也不是！你发什么疯啊？都成落汤鸡了，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去锅里盛了一碗热水，“赶紧喝完，等下到后面干草堆藏着过。”
    上官天寰默不作声接了碗，把热水喝了。
    白小菀在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找到便宜爹的一套旧衣服，说道：“你拿着这套干衣服去后面换换，然后藏在甘草堆里别出来。晚上凑合，不然等下君谦哥发现了你，不定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上官天寰道：“再给我一碗热水。”
    白小菀又给他盛了一碗，趁他喝水的功夫，又把火堆里的芋头刨了出来。拍了拍，给他拨了半截皮儿，“诺，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儿，家里没别的可吃了。”
    上官天寰什么都没说，接过芋头，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白小菀又塞给他两个芋头，“你自己拿着，等下去后面换了衣服，再慢慢吃。记住，别弄出声响来。不然的话，不管是君谦哥听见，还是春燕听见，都是麻烦事儿。”
    上官天寰二话没说，拿着衣服和芋头就往后面去了。
    白小菀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了？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脾气这么好，居然我说什么就听什么？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她没有时间细琢磨。
    窗户外，外面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白小菀趴到窗口一看，是谢君谦和春燕在月色下过来了。不敢再墨迹，赶紧拿着旧衣服去了里面，开始服洗澡，免得等下谢君谦怀疑。
    “吱呀”一声，门开了。
    春燕喊道：“小菀，你回来了？”
    “啊！”白小菀在里面应道：“我洗澡呢，你在外面等会儿。”
    “好咧。”春燕爽快应了，然后对谢君谦道：“今天晚上我陪小菀一起睡，明早跟她一起去镇上，你就放心吧。”
    谢君谦点头道：“明早我家宁家书院等你们。”
    春燕奇道：“你都回桃花村了，不在谢家住一晚上吗？”
    “不了，我还有事。”谢君谦顿了顿，交待她，“我今天晚上回桃花村的事，你记得不要说出去。免得我奶知道，说我过家门而不入，又要生气。”
    实际上，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免得以后被梁王府和楚家的人怀疑。只不过对春燕这种二愣子不能说，随便撒个谎，大概遮掩过去就行了。
    春燕果然深信不疑，保证道：“我一定不说，回去让我娘也不说。”
    谢君谦想了想胡婶子那张大嘴巴，以及贪财的性子，从兜里摸出两文钱，递给春燕，“回头给你娘买瓜子儿吃，记得叫她别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