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一听到四妞儿扬长的尖叫声，也提着刀赤着足过来。
    “我奶在哪，俺得问问她，是有多不喜欢我，才会指着我去嫁给一个即将死去的男人。为什么我老姑比我大一些，正是好婚配的时候，她不指着她去，定要我去呢。
    既然俺奶说的这么好，好象这世界上就这阴婚家的最好一样，就应该管叫我老姑去婚配啊，奶，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指着我去婚配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一脸狰狞逼近。
    那藏在头发下的眼睛格外凶悍。这样反常的她，终于让老良氏吓的尖叫不断。
    “拉开，拉开，这也是个小疯子。”
    万氏这会儿跌跌撞撞跑来。
    “我没疯，娘，你跟我说说，为什么非要配三妞的阴婚。我不要，三妞是我生的，她生下来只有这么大一点。现在长大了，你要用她换钱，我不服……”
    四周，围观的人看着这闹腾的。
    一个个齐摇头。
    “唉呀，我说老寒家的啊。你们这样真不行，这好好的日子，咋也活的下去吧。之进三妞儿好手好脚，身体也康健，你这非要指着人去阴婚，多坑人啊。”
    “不是我说你们老寒家的，没你们这样办事儿的。就算寒老三这人好说话，可那闺女也确实是人家万氏生出来的。你这活活的非要人去配即将死去的人，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那可不么，据我所知的，哪怕是隔壁那个罗家的女儿，歪着脖子病了这么多年，可人家也好好的养在家里，没想着为女儿配阴婚的。老婶子啊，你这一时的鬼迷心窍，可是迷误了你三儿一家子呢。别再指阴婚了，答应那万氏，先哄着和离，以后再哄回来便是。”
    “和离，和离，赶紧和离。”
    眼看着万氏也提着刀逼近自己。
    老良氏吓的尿都要出来了。
    当下，不顾一切吼出声来。
    一边，寒老三则是犹豫着看向老寒头。
    “爹啊，这个，这婆娘怎么说疯就疯了呢，现在不答应她？”
    “不答应她，只怕会更加疯魔的。”寒初夏闲闲补上一句。
    但是，她看着万氏的眼神，是真真切切心慌来着。万氏，明显的不对劲儿呀……
    ☆、第093章：老寒头的盘算
    老寒头这会儿也是紧盯着万氏，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直到，确定万氏是真不得劲儿后，才打了一声唉。
    “三儿啊，这个婆娘，终归也为你生了六个孩子。这一次配阴婚的事情，也只是提了一嘴儿，并没有真的怎么着，你们怎么就当真了呢。这孩子是你们俩口子的，但她们也是我老寒家的孙女儿啊。阴婚，我老寒头儿是绝不允许的。就算是下面的姑娘们，也不允许。我们寒家以前出了你姑的事儿，这都是我心里的痛了呀……”
    提到痛。
    他就捂住胸部的地方，一脸伤心难过。
    原本就布满皱纹的眼，这会儿也跟着湿漉漉泪汪汪。
    那伤心哀怨的样，直看的寒初夏长叹一声。
    原来，这个家里最擅长做戏的，不是良氏，而是，这老寒头棺材把子呀。
    就冲他这眼泪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多少人得被他这一把年纪的愧疚者哄了去。
    果然，现场原本还在指责着他们老寒家行事不端的人，这会儿看着他这样，也是闭了嘴，改成了劝慰的话。
    “老寒兄弟啊，你当年那个妹子的事情，我们也是知道的。那会儿天灾旱涝的，把人留在家里，不定哪天就饿死了。当时你那小妹子是个有福气的，被贵人瞧上了，当场给了你们银子买走了人，这事儿，要说来也真不是亏待你那老妹子。”
    “对对，寒叔，你别急，这天灾人祸的，谁还没个应急的时候。我们村当时好些人都售卖了家里人口呢。”
    寒初夏听的更皱眉了。
    显见的，这形势是一边儿倒了。
    “可是，那个老妹子的事儿我惭愧没能力，这后面，我也是监管不当，怎么就让四姑娘，愣是嫁了那样一户人家啊。唉，到现在，我家四姑娘也不上门了。不少人也说我黑了心，非要售卖姑娘拿银子，我，我……”
    提到四姑娘，有些人脸上就添了回忆的神色。
    想当初，这寒家的四姑娘，也是跟她老姑一样，是个长的极漂亮，水灵灵的人儿。
    偏偏，这样的人儿却是半天也闷不出一句话来。
    据说，当年一个外乡人到这一片来做编织活，人嘴巴会说，手艺好，面相凶，但是一双腿不怎么好的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瞧上了寒四姑娘，于是许下了所有身上赚来的工钱要娶寒四妹。据说也有不下二十两银子，愣是哄得老良氏把女儿许了那凶相的跛子男人。
    离开家的时候，寒四姑娘是一床棉被子也不曾有的。
    当时，寒冬腊月的天儿，就带着两件薄衣，头也没回跟着跛子走了。这么些年，从嫁出去后，就再也不曾听说过人信儿。
    有人说，那走乡编织席面的跛子是个面凶的人，只怕，水灵灵却话极少的寒四姑娘嫁过去，也落不得好。
    这事儿，好些人家都只记得寒四姑的漂亮脸蛋。
    要说旁的，真不记得了。此时被老寒头一提起来，众人也只得安慰他一番。
    “家里的婆娘有时候不听话，老爷们也是没法不是，老哥啊，你还是别伤心难过了。”
    “谢谢各位，我老寒家以后断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今天这事儿，让各位看笑话了。”
    老寒头做揖，抱拳头拱送四面乡邻，却是绝对不再说旁的事情。
    至于和离还是休弃万氏这些，更是提也没提了。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老寒头才把头一抬。冷冷看着寒青神还有寒初夏。
    “你们俩进来，家里老二家的，你们几个把老三家的扶进去关在屋里。还有那几个丫头片子，全给我正经地站起来了，再要哭闹，可莫怪我这当爷的不给脸子。”
    寒三妞儿几个愣愣瞧着这发起飙来的老寒头。常年被他管束惯了的，咋然瞅着这么严肃的老头，一个个都习惯性地畏缩，害怕。直到，退出后，才反应过来，今天这事儿，咋就应了老头子的话了呢。
    “唉，我一瞧着爷发火，内心发毛啊。”四妞轻声嘀咕。
    “可不，这下可怎么办，没搞成啊？”五妞有些烦躁地自问。
    听着这姐妹俩的讨论，寒三妞也是无力的很。
    她无助靠在桌边，“只怕，暂时是离不了。”
    她们不要脸不要名节地豁出去闹腾，可最后，却被爷这么三二招就化解。
    到这时候，三妞儿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屋外，老良氏还在骂骂咧咧，指着寒三妞几个的屋子不断吐口水。
    骂的词儿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内屋，老寒头震慑感十足的眼神紧盯着寒青神和寒初夏。
    眼神，就轮番在俩人身上打转转。
    “青神，大妞儿，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寒青神咬着唇不吱声。只是颓然坐在那儿，抱着个脑袋不搭理他。
    寒初夏扬眉，淡然与老寒头平静对视。
    “爷，今天这事儿怎么着，怕是要问我奶吧？要不是她这样闹腾，我娘会疯？我三妹妹会跟着闹腾？俩个妹子会崩溃在地上？爷，你问的可真是好笑，这些事儿不去问我奶，反过来却问着我和大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爷是觉得，今天这一场事故，是我们鼓动着奶闹腾出来的？”
    老寒头被她这嘲讽的没脸儿。
    面现尴尬冷哼一声。
    “你奶当然不会受你的鼓惑。但是，今天你娘还有几个妹子这情形不对吧？要说来，青神儿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到是你，我觉得有点象。”
    寒初夏更不怕了。这老头也只是瞎揣测的，她怕啥。
    “我说爷你可真是好笑的很。这些有影没影的事儿，你说我鼓惑着来的？咱娘现在这样儿，合着爷你看在眼里，是觉得她在装，在配合着我演戏儿？目的是什么？为了让寒老三休弃她？”
    老寒头狠狠一剜眼儿。“别跟我装傻充愣，你们不就是想要拆散你爹娘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你鼓惑的。哼，自打万氏去了你那边住一段时间后，她这心都不在家里了。你也是，不知道存了啥想法，愣是想要拆散自己的爹娘。告诉你寒初夏，这样的事情，是要被天罚受报应的。”
    寒初夏笑了。报应，这些人做尽了龌龊的事情不怕报应。她这不伤人的人还能有报应了。
    “爷，我真不明白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我爹娘要怎么着，这跟我有何相干？合着，爷你是觉得，我养我娘和弟妹们上瘾了，想要一直这样养着他们？我寒大妞儿还没这么贱皮，非要上赶着养几个吃饭的。”
    老寒头听的愣住。
    好象，确实是这样的啊。
    就算是换了他，再怎么有剩余的钱，也不能想着养几张闲嘴儿吧。
    他是猜测错了？
    这寒初夏并没有存着想法要拆散她爹娘的缘故？
    若真的猜测错误，那就只能说明，万氏是真的逼的疯魔了。
    这可不行，老寒家出了个疯子媳妇儿。
    若是传扬开来，以后可怎么办？
    还有，三房这一房的人，若是有了一个疯子娘，只怕，也会成为拖累的。
    今天又当着村里人的面儿说了，不会再胡乱指寒家姑娘们婚事儿的。这往后，就算是想掺杂也断不能行。
    如此一来，老三家，可真成了负累。
    如此一想，老寒头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烟雾中，他腾地起身。“走，去看看你们娘去。”
    到现在为止，老寒头都不相信，这万氏能说疯就疯了的。
    哪有人这么不经折腾的。
    几个人一起往关押着万氏的屋子去。
    打开门，万氏还无神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
    咕咕的推门声，也没把她惊醒过来。
    老寒头慢慢走过去。
    “老三家的？”
    叫了好几声，万氏才抬头，眼神迷离看着面前的老头。
    “不能售卖我家姑娘，寒老三，我要跟你拼命，你不把我当人看……”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