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分明是严寒的冬天，屋子里也没有开暖气，甚至客厅窗子还开了条缝隙，可周身就是热的仿若置身火炉，滚烫到好像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以往虽然也有这种类似经历，可他总会点到为止，从不继续，今天却不同，无形中有了她的默许，他便连续不断，犹如抽丝剥茧，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只剩单薄一件，玲珑曲线再遮不住。
    呼吸不知何时变得粗/重，从玻璃窗透进来的凉风，在那一瞬间吹醒了他的脑子，让他在迷/乱中抓住自己最后的理智。
    给她一件件穿好，扣好扣子拉上拉链，齐昭远翻身坐直，抱着她重新坐于自己腿上，下颔贴着她柔软的侧脸，哑声：“吓到你了？”
    脑子还有些发懵，宁微澜摇摇头，埋脸至他肩口。
    两人互相抱着平复了会儿，齐昭远率先走向餐桌，菜毫不意外都凉了，他微皱眉，把菜按照分类排好，一部分放入微波炉加热，一部分他重新倒油热一遍。
    厨房里很快响起油烧开的声音，凭空为这房子多添了些烟火气，宁微澜靠在门框上，看他穿着围裙游刃有余地热菜，居家的模样十分赏心悦目。
    也只有她能看见。
    他这厢忙着热菜，她就去顾着微波炉的时间，两边的菜差不多同时热好，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无声吃饭。
    大年夜的菜总是做多剩多，宁微澜把剩下的菜一个个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刚洗完所有碗走进卧室，他就单手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周身水雾朦胧，模糊了他英挺俊秀的脸，她看了会儿，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睡裤，走进浴室。
    他刚洗过澡，里面温度还很高，泛着白色袅袅的湿雾，她把衣服放在置物架上，转身去反锁了门，放水调温。
    出去时他正舒适倚在床头，对着电脑打字，宁微澜怕吵着他，拿了吹风机去客厅吹干头发，再回来偎在他身侧刷微博。
    她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自己发一条微博，大多都是转发的剧组消息，有一种即将步上他后尘的感觉，这会儿她想了想，发了四个字，没忘带上表情。
    宁微澜v：新年快乐[可爱]
    她的微博粉丝早已不比当初，数量直逼一千二百万，微博刚一发出，立刻就涌现出大批评论转发和私信，她还没来得及进去看，圈中人祝福的微信接二连三跳出来。
    一个个回复完，宁微澜点进庄雯的，刚回就接到庄雯发来的视频邀请，铃声响起的毫无防备，她吓得手一抖，直接拒绝了。
    庄雯当即发来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配字：“微澜你居然拒绝我的视频，伦家只是想当面和你说新年快乐而已啊！”
    宁微澜偷偷觑了眼依旧目不斜视的某人，打字：“语音可以吗？他在工作，我怕吵到他。”
    庄雯当即表示ok。
    床头柜上就有耳机，宁微澜半侧着身只戴了右耳，听见庄雯大惊小怪：“大年夜还在忙工作，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宁微澜有时候心思藏得深，譬如现在，心里一千万个希望他能陪自己，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她不想对他干涉打扰，就回复：“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庄雯直说好吧，转了话题：“你看春晚没有？刚前两个节目是个小品，超级搞笑，我差点把水喷到电视机上。”
    “没有……”宁微澜字还没打完，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回头一看，齐昭远收了电脑，长臂一揽将她抱进怀里。
    “我吵到你了么？”
    “没有，”齐昭远打开电视机，调到央视春晚频道，瞥了眼她掌心显然还在语音通话中的手机，淡淡，“是我想陪你。”
    宁微澜咬唇，喜悦一层层叠加，淹没头顶，她在他胸口蹭了蹭，掌心手机振动了下，她才发现语音已经被庄雯挂断，屏幕上紧跟着跳出一大行字。
    庄雯：啊啊啊啊大年夜秀恩爱，你们好讨厌，我要吃着你们的狗粮继续看春晚，哼！
    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出庄雯此刻傲娇的表情，唇角勾起微小弧度，她没再回复，扔了手机到床头柜上，靠在他胸口看电视。
    她以前从来没看过春晚，也不知道持续时间是多久，光这样看着，坚持不了多久便困意迷蒙，但她不想这么早睡，就暗中咬了口自己的舌尖，痛意霎时四处流窜，她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困了？”伸手把电视机的音量调轻了些，他低问。
    她嗯了下，揉揉眼睛。
    “但是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两人工作都忙，很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她不想浪费。
    齐昭远并未接话，而是拿起手机瞄了眼时间，刚过九点，离春晚结束还有三个多小时，索性也没什么兴趣，他果断地关掉电视熄灭壁灯，面对面拥着她躺下。
    她愣了下，真的这样躺下，她反而又没那么困了，咕哝：“记得以前，春节还可以放鞭炮的时候，外面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比现在的冷清要热闹好多。”
    “你喜欢？”
    “还好吧，”她嘀咕，“小时候我很怕鞭炮的声音，吃年夜饭之前不是要点一千响么，都是妈妈下去点，我在楼上捂耳朵看……”
    那会儿她已经跟着母亲独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附近邻居竟然都知道她们家是原配被抛弃带着孩子独自过，每回看见她，眼神里总夹杂着同情和可怜，她心思细腻敏感，脆弱的就像一张纸，只要重重一击，就能支离破碎。
    “我也没有多喜欢烟花鞭炮，”她抬眸去看他的眼睛，“只是觉得，那些都是小时候的回忆，长大了就失去了。”
    齐昭远低下头，缠绵吻在她的嘴角：“长大了，才会拥有别的东西。”
    含义隐晦，可她听懂了，手攀沿缠住他的脖颈，尝试着回吻，难分难舍。
    是，她长大了。
    所以她现在拥有他。
    *** ***
    冬日的早晨，太阳起来得慢，将近八点才有暖阳透过窗帘缝隙大肆洒入，她动了动身，觉察到有人抱着自己，很快醒来。
    他还闭着眼，不知是熟睡中，还是阖目养神。
    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她真正意义上在他怀里醒来，以往他不是已经起床，就是已经离开，宁微澜唇角抿了很淡的笑，正要下床去做早餐，腰间的手臂冷不防猝然收紧，她吓了跳。
    “新年快乐。”他睁开眼，眼底只有无尽的清明，宁微澜抬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下，含糊道：“新年快乐。”
    两个人都不是太会赖床的人，只在床上待了会儿就起床，齐昭远先去洗漱，宁微澜等他好了再进去，出来时正好听见他在厨房里，边从电饭煲里夹出蒸好的包子，边讲电话。
    她凑过去帮他，不经意听到几句，即刻猜到是他的父亲，安静着不出声。齐昭远看她利索地端着盘子，正拦住她腰往外走时，从父亲嘴里听见了“宁兆华”三个字，他偏目，微深视线落于她身。
    “好，我知道了。”他淡答道。
    电话没讲多久就挂断，齐昭远扔了手机在茶几上，拿着两人的杯子去厨房里接烧开的水，顺道给她泡了杯牛奶。
    “先吃包子，空腹不要喝牛奶。”
    宁微澜点头，其实她也没想多问，怎知他自己说了起来。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我的父亲。”他看着她，慢声说。
    齐父经营着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即齐昭远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前所呆的公司，其实是自家人。齐母是编剧，但近年来专心只写剧本，已经不再到处飞，况且夫妻两人长年定居在美国，一家人都有彼此的工作，春节除了一个电话，很少见面。
    “父亲的经纪公司暂时还不完全归我管，只暗中接手了一部分业务，”这就是为什么他近两个月愈来愈忙的原因，齐昭远越过餐桌去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所以和你拍的《一世烟离》，大概会是我最后一部剧，今后我不会再出现台前。”
    喉口有些干涩，她抓过玻璃杯猛喝了口牛奶：“真的不接了？”她本来还想以后有机会，再跟他一起的。
    齐昭远微微一笑，眸色软化温和：“以后再说，如果女主角是你，我可以纳入日程考虑范围之内。”
    宁微澜没说话，如水眸子悄然瞪了瞪他。齐昭远装作没看见，敛了笑容，正色：
    “况且微澜，无论以前演过什么样的角色，今后都是要回归本色。”
    而他的本色，只会是她的丈夫，唯一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喜欢写开车之前那些接触的内容，觉得比开车更有意思，反正开车也不能详写（抠鼻）
    第五十二章
    春节第一天, 两人都没有什么亲戚需要拜访，就在家里闲着，他摆明了不工作专门陪她, 宁微澜乐意至极, 挑了一部很早以前的喜剧片打算和他一起看。
    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她顾目四盼, 意料中没有在他家看见零食。
    齐昭远正从卧室端了茶杯出来, 见她一副找东西的样子，坐下：“要找什么？”
    “零食。”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都来过他家这么多次了，还不清楚么！
    “你想吃？”他瞥了眼电脑上已经开始播放的电影, 敲击空格键让暂停，侧目视线不偏不倚看着她，“想吃什么, 一会儿让林易送过来。”
    “……”她愣了下睁大眼, 迟疑半晌摇头：“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顿了顿，她忽而起了别的心思：“要不，我们自己去？”
    她知道两人都是公众人物, 尤其在尚未公开的情况下一同出现, 若是被拍到会引起多大轰动，可今天是大年初一，狗仔也得过年不是？她记得他家附近就有个会员超市, 不会有很多人，他们去那儿就行。
    而且两人自从在一起以来，从来没有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出去逛过街，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想有一次。
    齐昭远猜透她的心思，捞过她的腰往卧室走：“外面风大，多穿几件。”
    即便去的是近处，两人还是很认真地打扮了下，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宁微澜绕过副驾车门坐进去，扣紧安全带。
    一路上畅通无阻，地下停车位空荡荡的没有几辆车，齐昭远寻了个角落停好，带她上楼。超市是会员制，因着日子特殊人烟稀少，逛过几排货架，才能勉勉强强看到一两个人。两人没有推车，就他臂弯里挽了个篮子，她看见想吃的，直接往篮子里丢。
    其实宁微澜以前对零食的兴趣并不大，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很想吃，没一会儿篮子里就满了，她心满意足地跟他去结账，倒没想到前面没看到的人，都挤在这里排队了。
    宁微澜怕被认出，帮他和自己都仔细遮了遮，很小声：“看得出来我是谁么？”
    他低头睨了眼，除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能遮住的地方都已经遮掉，相当严实。好在现在是冷冬，就算穿多些也不会有人奇怪怀疑。
    忍住想揉揉她脸颊的欲/望，齐昭远环她在身前，眼神示意她往前走两步，“看不出。”除非十分熟悉的人。
    她满意，回身玩手机。
    因为前面有两辆塞满的手推车，所以他们这一队的队伍排得最短时间却最长，过了十几分钟都还没轮到，宁微澜余光瞥见斜对面有家小玩偶店，想着庄雯挺喜欢这个，就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和他说要去看看。
    齐昭远自然没有意见，目送她走进玩偶店，敛眉垂目等待。
    与此同时，相隔一列的队伍中，宁一纯裹得厚实正和母亲抱怨：“妈，我这段时间拍戏都要累死了，好不容易除夕假期，你还要拉我出来。”
    陈秀丽懒洋洋地瞟了眼宁一纯，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刚刚是谁说家里没有喜欢吃的，要来超市买的？”
    “我以为是叫保姆去买。”宁一纯撇嘴，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嘀咕：“自从当了明星，我都很久很久没来超市了。”
    陈秀丽不说话，宁一纯目光随意落于四周，一个不经意，就看见了形似齐昭远的男人，她怕自己看错，揉揉眼睛又掐掐陈秀丽，悄悄指了指那边方向，耳语：
    “妈，那个是不是齐昭远？”
    明明自己才是圈里的人，宁一纯却要靠陈秀丽来确定，因为在她的眼里，齐昭远怎么也不像是会独身来超市的男人，尤其……那一篮子还全都是零食。
    他吃？她才不信！
    陈秀丽被她掐的小臂胀痛，低声啐了一句才顺着宁一纯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很像，但遮掩的很密实，她也不是非常确定。
    就在这时，两人的眼里同时撞入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侧对着，同样掩盖的只剩一双眼睛，可就算这样，两人也一眼认出。
    宁微澜！
    视线再次移至正在结账的男人身上，方才的不确定在此刻变成了全然的肯定，但她依旧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两人会在大年初一，一起出现在超市。
    适逢陈秀丽来了一句“狐狸精的女儿果然也是小狐狸精”，宁一纯倏地福至心灵，莫不是宁微澜在倒追勾引齐昭远？
    这么一联想，她愈发觉得是的，再又想到易祉言似乎对宁微澜有意思，一个冷笑间，向经纪人要来了易祉言的电话，上车之后拨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自称是易祉言助理，宁一纯让其转接，等了半分钟后，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一声疑惑的“喂”，她勾唇，自报家门。
    “易祉言，我是宁一纯。”
    易祉言刚结束一段表演，正是火热之时，听言眼神却急剧冰冻，他眼神示意助理在边上等，兀自找了个空地，“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