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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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无意间窥探到了她的狼狈与不堪,少年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从容,他挠了挠头,大大的眼睛闪了闪:“那什么,你都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嗯。”怀音搓了搓脚,无意识的揪了揪衣角:“我送你下去。”
    老旧的楼梯有了裂纹,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路往下,到了楼下的空地,黛城的秋阳笼罩着大地,碎金一般。
    少年的背影镀了浅浅的金色,白色的衬衣里灌了风,微微的鼓了起来。他说:“呃,那我走了。”
    “好。”她点点头,脸颊上还带着两块小污渍,黑黑的。脸却白的厉害,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走了两步,却又转过头来,认真地问她:“你家里,就你自己了吗?!”
    “嗯。”她无力的垂着头,脆弱的微微用力就能折断。
    “如果,”他说:“如果,我能带你走,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怀音猛的抬起头,撞进少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胸口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看着他向自己走近两步,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漂亮的不像话。就这样递到她的面前,重复着之前的话。
    “我说真的,怀音,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她如沙漠之中跋涉缺水的旅人,濒死之前遇到了绿洲,用尽了全部力气去抱住生的希望:“我愿意。”
    他做到了自己说出的话,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办了各种手续,将她从黛城带往拉斯维加斯。而后,匆匆十年。
    过去与现在重叠,依旧是这条小巷,身边站着的依旧是他。怀音喉咙有些哽咽,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陆沉与她说过的话,也能清晰的描摹出他的每一次挑眉,每一根发丝,和脸上闪现的每一丝情绪。
    “当初我在这里经过,以为是遇到了老鼠,没想到是个脏兮兮的小姑娘。”陆沉笑着说,比划着:“真脏,脸上灰扑扑的,跟刚从烟囱里钻出来一样。”
    心底的情绪因着他的话淡了几分,怀音唇角爬上了笑意:“虽然我很脏,但是你也没嫌弃啊。”
    “心里嫌弃了,没表现出来!”陆夜故意道。
    “但是你最终还是带我走了。”怀音仰起头,金色的阳光落进她的眼睛里,给她的瞳孔染上了一丝别样的光芒:“陆沉,谢谢你当年肯带我走。”
    她看他的眼神诚挚而坚定,一如当年,陆沉却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狼狈的别开了眼睛。
    有人或许会说,嘿,看,要是没有陆沉,哪里会有今天的怀音?!陆沉做了一件大好事呢!但谁又知道,他当初的居心不良。
    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晰的记得,在那栋老旧的破楼前,踏着脚下的坑坑洼洼,一步之遥的少女苍白着脸,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故作的镇定,但是深处,藏着不安、恐惧与强烈的求生渴望。
    他知道,只要此刻他伸出手,往后的一生,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一个人行路太辛苦,他要拉一个人陪他一起走,天堂或地狱。
    看,这才是陆沉。
    生有佛陀面,行着菩萨事,藏有恶魔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故事·下》,哎呀,终于把他们俩的过去给交代清楚了!!!
    第14章 小秘书
    14
    回去的路上,怀音对陆沉说她要去看看怀奶奶。终于回来了,她要去看看那个老人,那个记忆伊始最疼爱她的人。
    陆沉没有意见,说让苏淮陪她一起去。
    怀音拒绝了,她一个人去就好。隔了这些年没有回来,有好多话要说,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怪她。只是,怀音忍不住看向他,视线里是他隽秀漂亮的下巴,此时绷的有些紧。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个来回,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黛城春日里天气变化的也快,夜里起了风,第二日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
    怀音出门的时候陆沉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她,扬声问:“带伞了吗?!”
    将手里的黑伞冲他摇了摇,怀音换上鞋子出门。
    陆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懒洋洋的起身,脸上没了之间的柔软和温和,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贝清辉什么时候来?!”
    “约了十点半。”苏淮在他身后答道。
    “我先去睡一会,来了叫他等着。”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趿拉着拖鞋回了卧室。
    下雨天,睡觉天啊!总是有些人不识趣儿,来打扰他睡觉。
    贝清辉来的时候陆沉果然还在睡,苏淮给他上了茶,表示十分的歉意:“不好意思贝先生,我们老板还在倒时差。您稍等,我上去叫他起来。”
    “不用不用,是我来的早了些。反正我也没事,就稍微等一会。”贝清辉表现的十分善解人意。
    苏淮从善如流:“那就多谢了,贝先生稍等片刻,我还有个文件要收,失陪一会。”
    只是贝清辉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钟头。苏淮没有收完文件的迹象,陆沉也没有起床的动静。他如坐针毡,暗想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陆沉回来的第二天就急不可耐的上了门。
    就在这个时候,怀音回来了。
    檐角露出的一线天空翻滚着灰色的云翳,淅淅沥沥的雨丝接天连地形成细密的雨幕。墙上的蔷薇叶子愈发苍翠,鲜艳欲滴,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越走越近。
    年轻的女子,上身是一件黑色刺绣高领衫,下·身系着黑色的高腰长裙,裹着不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而来。细白的手指撑着一把十二骨的黑色雨伞,乌黑如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脑后,雾沉沉的眼睛也似乎染了细密的春雨变得氤氲朦胧。唇色淡淡,神情也淡淡,却是世上再好的工笔也描绘不出的容颜。
    贝清辉睁大了眼睛,觉得心头有一处蓦地一热。但大脑清晰的做出了反应,是那个在赌场被陆沉带走的女人!但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思索间,怀音已经走了进来。她收了伞,挂到门口玄关的伞架上,伞面的水珠顺势落下,片刻便形成了一小片水洼。
    “贝先生。”她微微颔首。
    贝清辉突然有些无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记忆里他一直用陆沉从赌场带回来的女人来叫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怀音发现了他的为难,笑了笑:“贝先生,我叫怀音。”
    “怀音···小姐。”贝清辉连忙道,再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陆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裹着一件白色的睡袍,头发凌乱,语气并不怎么好:“怀音!”
    怀音冲贝清辉点点头,微微示意抬脚上了楼。而陆沉看着贝清辉停留在怀音身上的眼神,眸色蓦地暗了几分。
    他下了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灌了几口,而后看向贝清辉:“不好意思贝先生,叫你久等了,去书房谈吧。”
    贝清辉此次来积山道,与其来说是来看陆沉这里有什么需要的,不如说自己是来吃一颗定心丸的。陆沉显然也是知道他的想法,坐定之后开门见山,让贝清辉准备一份有关梁征父子以及天启集团亲梁派的详细档案,并让他着重查一下梁征父子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当然,他表示天启集团内部就交给贝清辉去查,外围的事情自有他来接手。
    天气集团内部的情况,陆沉手上的资料已经装了好几个箱子。但是以前毕竟是在国外,鞭长莫及的情况也有,重新梳理一遍十分有必要。更何况,还要在贝清辉面前做样子。
    贝清辉手上的人不多,陆沉肯接手他自然乐见其成,只是还是试探性的问陆沉:“你准备怎么做?!”
    “您长我两岁,我不和您客气,叫你一声清辉哥。”陆沉笑着,嘴上说的客气,眼睛里却藏着几分疏淡:“你有你做事的原则,我也有我的方法。国内我虽然不熟,但只要肯花时间下功夫,也不是做不成事。你放心,我做事小心,不会叫人抓到把柄。就算是抓到了,也和您没有关系。”
    贝清辉有些讪讪,他在陆沉面前,总要气短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陆沉打断他:“咱们一早就说好的,我做事,不喜欢别人插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早就已经下定决心的事,这会儿又起什么不安?!贝清辉暗斥自己一声,也晓得他这样试探叫陆沉有些不快,于是打着哈哈道:“好,我这里有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
    顿了顿,他又笑道:“原本今天涟漪是要和我一起过来的,只是这两天她生了病,倒是不好上门了。等过几天她好了,咱们一起吃个饭。我做东,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涟漪病了?!严重吗?!有没有叫医生?”许是因为担心,他放弃了之前代表疏离的涟漪小姐,直接称呼其名。
    贝清辉眼睛闪了闪:“没大事,就是感冒了,有些烧,过两天就好了。”
    陆沉略一沉吟:“如果方便,我能不能过去探望一下她?!”
    贝清辉乐见其成,将贝涟漪的地址留给了陆沉,而后选择告辞。陆沉送他到门口,贝清辉走入细密的雨丝里,直到出了大门,他忍不住回头。
    他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怀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唯从公司里出来,直接驱车去了香水街的“渡”酒吧。还没到夜里上人的时候,这会儿店里还有些冷清。酒保趴在后面拿了毛巾擦玻璃,看见他进来,连忙打招呼。
    “梁公子,您来了?!”
    梁唯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他,不耐的扯了扯领带,问:“肖总来了吗?!”
    酒保捧着钥匙:“来了,在楼上等着您呢!”
    梁唯唔了一声,抬脚上楼。走廊的尽头是一件装修极为精致的包间,原是他来惯的地方,鲜少带人过来。这段时间频繁最多的一张面孔,却是一个斯文的年轻人。
    进了门,歪在沙发里的人懒洋洋的举了举酒杯:“来了?”
    梁唯将自己摔进他对面的沙发里,脸上阴沉沉的,昭示着他不佳的情绪。
    年轻人不以为忤,亲自斟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声色缓缓:“怎么?吃挂落了?”
    “你说我爸那个人,胆子简直比蚂蚁还小!这边贝振铎刚刚换了他几个人,那边他就吓得不行,逮着我就是一顿嫌弃,说什么当初就不该听我的!”梁唯越想越气,却又耐不住叫他生气的是他亲爹,有气没处发,恨恨之余将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我当是什么,早就有了准备的事,还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男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摘下架在耳朵上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谨慎有谨慎的好处,这些年若非令尊处处谨慎,早就叫贝振铎吃的渣都不剩了!”
    梁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烦躁道:“我知道我爸这些年不容易,处处叫姓贝的压了一头。你说我爸这是不是被压得太久了,形成了对贝振铎的生理反射,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说什么呢?!”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男人淡淡道:“不过经此一事,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迎着梁唯微微惊愕的目光,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我们只小小试探了一番,贝振铎就毫不客气的反扑回来,可见他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些年令尊的小心翼翼只怕早就落到了他的眼里,之所以一直没动,是因为没有机会。”
    “如果有了机会,他一定会狠狠的咬住我们!”梁唯阴狠狠道:“所以,即便没有之前的试探,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所以阿唯,你要有所准备。”男子点点头,转了转脖子,站起来:“我晚上有个酒会,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唯抹了一把脸,将心头的情绪压了下去:“肖哥,路上注意安全。”
    肖秦一笑:“放心吧。”
    肖秦走了没多久,梁唯收到了一条信息,他看了两眼,起身离开。
    梁唯的车有通行证,一路驶进学校,在宿舍楼前停了下来。艳丽的橙色以及张扬的车标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梁唯眯了眼睛,打量着宿舍楼门口说话的两个姑娘。
    片刻,个子高点的姑娘看见他的车,眼睛一亮,回身说了两句,兴冲冲的扑进来,抱着他的胳膊软腻腻的喊他的名字。
    梁唯应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问她:“和谁说话呢?!”
    “啊,我们班的蒋顾念。”欧阳思思说完,猛然一顿,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她跟了梁唯这些天,知道他的脾气,力图保持镇定,装作毫不在意的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已经停了雨,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裙,露出纤细的小腿。背影如此美好,眼前却浮现起刚才的惊鸿一瞥,笑容浅浅,像一阵轻柔的风,又像一朵洁白的小花,让人忍不住去染指,去摧残!
    蒋顾念,梁唯心里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再看身边浓妆精致的欧阳思思,心里起了一股腻烦。
    晚上依旧是在酒店,身下的女孩有着洁白饱满的身躯,修长的双腿紧紧盘着他的腰。凌乱的长发铺在身后,咬着手指承受着他的力量,口中低低呜咽着,似欢愉,又似痛苦。
    而这一切却让梁唯觉得索然无味,眼前再一次浮现那张怯生生的小脸,莫名的,竟起了几分兴奋。
    结束以后,梁唯套上长裤,下了床,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欧阳思思,扔给她一张卡:“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这一章是有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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