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我本来不想给你说的，怕影响你跟元清，现在还是得跟你说说。昨天上午我带两个孩子买衣服，遇到了林芸和张冬梅，当时没什么，她没过来找小豆儿，但下午回家后我出去了一趟，阿姨在家，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时，张冬梅找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她跟小豆说了什么？”
    “阿姨不认识张冬梅，小豆叫她奶奶也没让她进来，她就站在栏杆外面喊小豆儿，说的……都是些不中听的。”就是诸如“妈妈结婚了就不要你”“小心新爸爸会打妈妈还会打你”“把你们赶出去”。
    林雨彤回来后就有点生气，但一想阿姨年龄大了，想事肯定没那么周全，而且张冬梅也没进来。后来见小豆儿吃、玩、睡都很好，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这孩子从昨天一直记到今天，表现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她觉得橙橙都不一定能这么做。
    有很多事，它的坏处当时无法显现，但不知道哪一天它会突然出现一道裂缝，让人猝不及防。比如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叶心一直担心，尽量避免这种伤害，但是显而易见，它早就影响到了小豆儿，甚至已经给她留下烙痕。
    “我知道了，我回去会跟她谈的。”叶心沉闷道。
    “孩子还小，你不要着急。”小，意味着可塑性也大，其实小豆儿这个年龄还算好的，再大一点如果她抵死反对，真没什么办法。
    叶心点点头，张冬梅也真是阴损，这个时候不照顾林芸，惦记小豆儿做什么？
    “呵呵，我听说张冬梅的日子过的可不太好。那林芸不是省油的灯，结完婚就把张冬梅叫来跟前使唤。哦，对了，听说是林静拿出一笔钱帮傅明摆脱了高利贷，傅明现在算是彻底卖身给林芸了。”
    想到昨天她看到的林芸对张冬梅的态度，那可连条狗都比不上。有叶心这样的媳妇，身在福中不知福，非折腾没了，合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难怪张冬梅不能看她过的好，叶心心里有了数，下楼叫小豆儿回家。
    两人出去，看见元清已经等在车前。到林雨彤家时，元清就打发小周回去了，他自个儿开车。
    叶心和小豆儿坐在后排，小豆儿坐在位置上还紧紧抱着叶心。
    见状，叶心也打消了跟元清说话的想法。回去再说。
    到家时，小豆儿睡着了，叶心小心地抱着她下车，没走几步，被背后被人抱住。
    “晚上到我房里。”元清觉得自己必须被人疏导。
    叶心还没来得及回他，两人同时看见小豆儿睁开了眼睛。
    “妈妈……”小豆儿猛然就嚎啕大哭。
    元清脸一瞬间僵了，他纵横无敌，几纵几擒，把叶心都给摆平了，却被这小的摆了一道，眼睁睁地看着叶心抱着那小恶魔上楼去了。
    元清站在院子里，秋夜月色如水，他脸比那月色还要冰冷。
    叶心把小豆儿抱回房，小豆儿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想下来，叶心却硬掰着她的手把她放下来了。
    必须要跟她谈谈了。
    小豆儿感觉到她的强硬，又哭着扑上来。
    叶心有一瞬间的心软，却再度推开了小豆儿。孩子是上天赐给父母的礼物，养育孩子的快乐在于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懂得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突然给你惊喜。但不能一味沉浸在惊喜里，因为有惊喜，对应的也会有意外。比如今天，小豆儿对元清的反感尚在叶心接受的范围，但她的行为方式却大大超出了叶心的预计。
    再次被推开，小豆儿有点不知所措，连带哭声都弱了一些。
    她肯定在想妈妈是不是知道了。
    她能有这样的举动，她就不能把她完全当成孩子，她已经会分析并采取行动了。
    “你不喜欢元叔叔是吗？”叶心问，她想只要小豆儿说“是”，那就可以进一步告诉她即使不喜欢，可以直接说，不要用今天这样的方式。
    但她并没有听到小豆儿的回答。
    小姑娘站在床前，她也不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叶心，嘴紧紧地绷着。
    她很紧张，小身子都在颤，但就是不说话。
    她在犯倔，孩子犯倔的时候最好不好强行扭转她。叶心站了起来，小豆儿猛然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叶心。
    叶心一下醒悟过来，心疼极了，到现在她还得张冬梅是怎么打她的。
    叶心向外走去，她记得带回来一包零食，找一些给她吃，帮助她缓解一下紧张。
    她刚走到门边，小豆儿突然哭了起来：“妈妈不要走，我不要妈妈走，我要保护妈妈，我不让叔叔打妈妈……”
    这几乎是叶心听到小豆儿说的最长、最为流利的句子，那么清晰，落到她耳朵里，撞到她心里。原来她的女儿一直想的是怎么保护妈妈。
    叶心含着泪走回去，把小豆儿搂在怀里。
    “妈妈不是要走，妈妈是想给你拿糖。”
    “我不要糖，我要妈妈。”
    叶心抱起女儿，抓住机会：“妈妈不走，你告诉妈妈，谁告诉你的叔叔会打妈妈？”
    小豆儿含着泪看了看叶心：“奶奶，爸爸也打阿姨。”
    “阿姨是林阿姨还是张阿姨？”
    “张阿姨。”
    傅明和张雪莲！果然病根还是在那一天小豆儿目睹了傅明跟张雪莲的苟合。
    叶心强忍住怒气，尽量和声细语地对小豆儿说：“妈妈今天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
    元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进屋上楼，路过叶心的房门时站住，但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先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等着，可一直到了深夜，也没人进来。
    “啪”的一声，元清伸手关了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