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老爸你挺浪漫的……不对，等等，出国？”陆宁然一脸懵逼。
    陆大厨则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既然说到这里了，就提前告诉你吧，我们今年要去国外过年。”
    陆宁然更懵：“过年去国外干什么？外国人又不过春节，人生地不熟的，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们去了国外，我们过年怎么办？”
    陆宁然这么多年一直和宁女士他们一块儿过，就算现在和关竟在一起了，每周也会回来两次，所以一时间听说春节这种全家团聚的日子，老两口却要去国外，猛然间有点接受不了。
    陆大厨一脸嫌弃的表情：“你是还没断奶怎么的？随时随地都要爸妈？都结了婚的人了，过年怎么过找你男人商量去，别打扰你爸妈的二人世界。”
    陆宁然：……
    陆宁然中午去给他男人送饭的时候，特别委屈：“老公，我被遗弃了，我的世界只有你了。”
    中午吃饭时间，办公室没旁人，关竟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演戏，但也乐得陪着他演：“谁欺负我宝贝了？快给老公说说，老公帮你报仇。”
    陆宁然听着他这么肉麻的话，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将手臂伸到他面前抱怨了一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关竟笑着揉了揉他的手臂，陆宁然这才把宁女士他们要出国过年的事情说了。
    两人之前商量过，过年要按照宁女士的节奏来。关竟在国内没别的亲人，过年当然是和宁女士他们一起过。现在宁女士他们不在国内过年，他们就可以有别的计划了。
    “这样挺好的啊，趁着还年轻走得动，多走走看看。”关竟也有点意外，但态度明显是支持的，“不过，他们报的哪个旅行社？我们得先去了解一下。”
    “你放心吧，我都问好了，下午就去旅行社看看。”陆宁然顿了顿，又问，“那我们过年怎么办？要不要也旅游过年去？”
    关竟看了看他的表情，放下筷子问道：“然然，你想出国去看看吗？”
    陆宁然抿了抿唇，他想出国，想了好多年了，关竟在国外那几年，他无数次想要跑出去找关竟。现在关竟回来了，他出国的愿望没那么强烈了，但偶尔也想出去看看，看看关竟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我一直都想带你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关竟说，“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原本我是想着，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过年肯定是要陪父母的。现在既然爸妈不在家过，那正好，我们也出国去过年，好不好？”
    陆宁然莫名有点紧张：“好是好，可是我是不是要去见你舅舅……”
    陆宁然没见过关竟的舅舅，但是听说这人挺传奇的。关竟舅舅小时候和家里人走散了，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国外，他自己偷跑出来，什么苦都吃过，摸爬滚打好些年才慢慢站稳脚跟。
    这里面的传奇故事陆宁然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具体细节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他也问过关茜，可关茜特别怕她爸爸，说这些事情都不敢问。
    所以，关茜爸爸在陆宁然的心里，差不多就是个黑帮老大的形象，一皱眉一跺脚都能死人的那种。而且，听关茜说，她爸爸虽然在国外多年，但其实骨子里非常传统。
    因此，陆宁然特别怕见关竟的舅舅。他要是个姑娘也就罢了，顶多因为不够好，被嫌弃一番。可是，他是个男人，不能替关竟传宗接代。这就不是不够好的问题了，陆宁然打心底里觉得不安。
    关竟倒不知道他心里想了那么多，他只当陆宁然是寻常的怕见家长，安慰道：“你放心，我舅舅那人其实挺好相处的，他肯定会喜欢你。而且，我早就说过，不管是谁，只要你不想见，我们就不见。我之前在国外住的房子还在呢，又不是一定要去舅舅家里，别担心了，乖。”
    关竟这样一说，陆宁然更不好意思不见了，硬着头皮道：“那怎么可能呢？既然去了国外，肯定要见舅舅的。”
    于是，出国过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老陈醋
    关竟第一次带陆宁然出国, 总想把行程安排得有意义又有趣，想让陆宁然玩得开心一点，空余时间都绞尽了脑汁在想行程，就有点忽略了陆宁然。
    直到有一天，他用电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陆宁然的搜索记录，顿时笑趴了——
    怎么和黑帮老大相处？
    黑帮老大怕什么？
    黑帮老大喜欢什么？
    黑帮老大是不是一言不合就砍人？
    ……
    还有搜出来的黑帮老大的图片, 一溜光头、左青龙右白虎的形象……
    这个傻瓜怎么这么可爱？关竟笑得不行，却也没打算和陆宁然细说，等他见了舅舅自然会惊喜。
    人一旦遇到觉得重要的事情, 心里往往会非常紧张，然后等待的日子每天都觉得很难捱，可真正等到那天了再回头看，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一晃就过了。
    陆宁然现在就是这心情，之前说好了要出国, 他既期待又紧张，每天都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了，恨不得“嗖”一下子过去，马上就见到关竟舅舅,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至少痛快。可真等到要出发这天，他又胆怯了，觉得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他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呢。
    关竟请好了假, 春节前两天出发，宁女士和陆大厨昨天已经先出发了，去的不是同一个国家。
    候机的时候，陆宁然明显开始焦灼不安，不停和关竟说话：“那边冷吗？我们带的衣服够不够？”
    “够了，那边现在比较暖和。”关竟温柔地回答，“而且，家里还有一些我的衣服，你也能穿。”
    陆宁然又问：“你之前说，关茜姐要来接我们吗？我们到了以后，直接去舅舅家啊？”
    关竟知道他胆怯，笑着道：“嗯，她会来接。不过，我们到了以后先回自己家，准备好了再去舅舅家。”
    暂时不用见关竟舅舅，陆宁然舒了口气，一听关竟说“自己家”，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关竟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又开始雀跃起来。
    “对了，你不是说那时候很穷吗？怎么会有钱买房？”陆宁然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关竟说：“其实那房子也是舅舅的，他一直觉得亏欠我妈，那房子就是他送给我妈的。我妈走了以后，他也不肯收回。我当时虽然决定回来，但是也不确定和你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所以也就没处理那房子。”
    听关竟说到关妈妈，陆宁然怕他难过，后悔不该提这个问题，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么久没人住，房子里肯定很脏吧？能住人吗？”
    这问题一出口，陆宁然差点直接咬了自己一口，这是什么破问题？
    关竟忍不住笑出声，又揉了揉他的头，说：“放心吧，舅舅定期会让人去打扫，肯定不用你这个懒虫动手。”
    陆宁然更不好意思，嘴硬道：“我现在也挺勤快了好吗？而且，我们自己的家，我很愿意打扫的。”
    “是，我们明天再亲自动手打扫一次。”关竟顺着他的话道。
    刚好广播里通知准备登机，两人就打住了话题，一起前往登机口。
    陆宁然平时很少坐飞机，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关竟在旁边，反而紧张了。飞机起飞的瞬间，机身一震动，他就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抓住点什么。手才抬到一半，就被关竟握住了。
    “怕吗？”关竟往陆宁然身边挪了一点，轻声问道。
    陆宁然想了想，点了一下头。
    关竟便把握着他的手改为右手，左手伸过去将陆宁然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手掌顺势捂住了他的耳朵。
    飞机飞行平稳以后，关竟姿势不变，对陆宁然道：“要是能睡着，就先睡一觉吧，到了那边有时差，估计你休息不好。”
    陆宁然赖在关竟肩头也不想动，他这会儿倒是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这时候是他平时睡午觉的时间，还真有几分睡意，当下便闭着眼睛道：“行啊，你给我唱摇篮曲吧，我肯定能睡着。”
    这是两人之间的情趣，有时候陆宁然睡觉之前会耍赖，要关竟唱歌哄他。关竟大部分时候都会答应，一般情况下，还真是唱几句就能把陆宁然唱睡着。
    不过，今天关竟不想在飞机上唱歌：“今天不唱歌，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陆宁然刚才也就随口一说，根本没想关竟会答应，现在听说还有故事可以听，本来就少的睡意顿时去了一大半，不过他也没睁开眼，只是道：“行啊，我还没听你讲过故事呢。”
    关竟略想了想，便低低地开口道：“我第一次出国的那次，旁边坐了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估计是第一次坐飞机，看起来特别紧张，整个人坐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我当时就在想，我都没和你一起坐过飞机，不知道你坐飞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紧张？要是你坐在我旁边……”
    “等等。”陆宁然忽然睁开眼睛打断了关竟的话，“那男孩长得好看吗？”
    关竟一愣，有点想笑，但还是说了实话：“好看。”
    陆宁然哼了一声，说：“看到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坐飞机害怕紧张，你就没安慰鼓励一下？”
    关竟低笑一声：“怎么？这种醋也吃？”
    陆宁然不依：“你别管我吃不吃醋，就说有没有吧？”
    关竟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真有。”
    “什么？”陆宁然一急，就想从关竟肩上抬头。
    关竟手上用力，将他的头按回去，继续道：“那男孩和你当时的年纪差不多大，我看着他，满脑子都是你。本来想安慰他两句，结果一开口就叫了你的名字，估计表情还有点激动。你没看到那男孩当时的脸色，估计我给他的恐惧比飞行本身更大，反正他后来一直在戒备我，倒是忘记了害怕坐飞机这回事。认真算起来，我也算帮了他吧？”
    陆宁然想到在他心里完美到爆的关竟，居然也有这样出糗的时候，憋不住乐得身体抖个不停。他没有抬头，所以没看到关竟现在脸上的表情。
    现在只是当个笑话说出来，可那个时候心中失去挚爱的痛苦，和不辞而别的内疚，折磨得关竟差点要发疯。那种感觉，陆宁然或许能体会，或许不能体会。尤其是现在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陆宁然大概都不会去想那时候关竟的心境。但关竟心里很感慨，同一趟航班，他终于等到陆宁然坐在他身边了，只有等待过的人才知道，这缘分得来有多不容易。所以，这一辈子剩下的时间，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珍惜。
    陆宁然笑够了，忽然又问：“你刚才说，你那时候想要是我坐在你旁边，你会怎么样？”
    “就像现在这样。”关竟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了一点，“牵着你的手，和你肩并肩，头挨着头，你要是害怕，我就陪你说话，你要是困了，我们就一起睡一觉。”
    “那就，睡吧。”陆宁然重新闭上了眼睛，“有你在，到哪里我都不怕。”
    过了不大一会儿，陆宁然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
    关竟微微侧头，靠在陆宁然头上，也慢慢睡着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还是白天，陆宁然在飞机上睡了挺久，加上第一次出国的雀跃，倒是没感觉到困。
    关茜已经在机场等着了，见到他们，先是笑着问好，又对陆宁然道：“看，我就说吧，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这不就见面了？感觉怎么样？”
    陆宁然想到自己送关茜那次情绪低落的样子，也有点好笑，又看看周围明显不一样的环境。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陆宁然有点兴奋：“感觉还不赖。”
    “那就好，先上车吧。”关茜道，“还有更好的。”
    这边气温高一些，陆宁然想脱外套，被关竟一把拉住塞进车里：“先别脱，容易感冒。”
    关茜在前面道：“大过年的，禁止撒狗粮，谁秀恩爱我跟谁急。”
    在关茜面前，陆宁然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强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无论是建筑还是环境，明显和国内不一样，陆宁然渐渐看得入迷，也就忘了尴尬。关竟在一旁当了临时导游，时不时地帮着讲解几句。
    很快到了关竟家，陆宁然又惊讶了。之前关竟说过，他在这边的房子是个小房子，旁边有个湖。
    陆宁然想的小房子大概是和他们在小城故事买的房子差不多，到了这里才发现，关竟所谓的小房子是栋小别墅。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环境特别好，关竟说的湖很大，一眼望不到头，湖边有大片的草地，间或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特别漂亮。
    “喜欢吗？”关竟在一旁低声问。
    关茜看着两人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冰箱里放了食物，想吃饭就自己解决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对了，明天记得来吃团年饭。”
    她说完，连车都没下，又飞快将车子开走了。
    陆宁然从美景中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
    “不管她，我们回家看看吧。”关竟拉起陆宁然的手。
    “哎，行李。”陆宁然喊了一声，转身去拿被人遗忘的行李。
    不巧忽然刮了一阵风，扬起了一些尘土，陆宁然迎着风，瞬间被沙子迷了眼。
    “啊。”陆宁然轻轻喊了一声，拿手去揉眼睛。
    “别揉，给我看看。”关竟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忙过来看他的眼睛。
    陆宁然用一只眼睛看着关竟微皱着眉头，噘嘴帮他吹眼睛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顿时笑弯了腰。
    “你怎么了？沙子出来了没？”关竟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担心地看着他。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陆宁然好不容易止住笑，神色古怪地看着关竟道，“你知道你当年在校门口看到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