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很快梁默原放开她，佟娅红着脸低下头去，轻声道出一句“谢谢”。
    梁默原大概也有些紧张，一时之间忘记接话。
    四下无人，又回到了阳光风声和流响声的世界。
    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佟娅总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心里却还在回味着刚才那个拥抱，想到自己不久要下乡支教，顿时又有些失落下去。她发现，每次见到梁默原，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内心都是欢欣的，这种欢欣和愉悦久违了的，骗不了人。她记得以前每次和唐骏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
    是很久违了的。
    她以为她的心不会再因任何事任何人起波澜了。
    梁默原说的不错，骑完之后真的会走不了路。烧烤的地方支了一把大太阳伞，两把躺椅，前面是清澈的水流和树荫。佟娅累的实在动不了，和汤蜜两人躺在躺椅上聊天，看着那边两个男人们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串烧，和她们一样，他们也是说说笑笑有商有量，感情和默契可见一斑。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各自男人身上逗留了会儿，汤蜜开口：“亲爱的，我好像没和你讲过我和老许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勾搭？佟娅瞧了眼汤蜜，这个词语用在这里真的好嘛？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有兴趣听汤蜜的故事，以前从来没听汤蜜讲过她和许嘉泽的这些细节，只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汤蜜家和许嘉泽一样，父母双方都是富商，两方有业务往来，早在小学两人就已经认识，称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但真正谈恋爱确定关系却是在高一那年暑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两人从朋友转变为情侣，这还第一次汤蜜主动提起。
    “你知道我爸妈和他爸妈关系很好，我们从小就认识，小时候一直到初中我没觉得他特别好，印象里就是一个小孩子，很幼稚，两家父母有时候也会开玩笑说要我们俩好之类的话，我就想这人这么幼稚怎么配得上我。然后一直到高中，我记得是快上高二，高一那个暑假，我在店门口等他买东西出来，钱包就捏在我手里，一个没留神被人抢了，听到我叫他扔下东西就帮我去追那个小偷。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瞬间爱上他的。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帅，我当时心里就想，卧槽，看不出这个幼稚鬼有这么帅气的一面，扑通一声，我就坠入了爱河。”
    汤蜜一脸甜蜜，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说真的，我还感谢那个小偷呢。”她笑着说道。
    佟娅一直很羡慕汤蜜和许嘉泽的感情，并不是十分顺遂，尤其是高中毕业后分开两个地区的大学，长达四五年的异地恋，走的有多艰难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佟娅虽然旁观着，但毕竟还是局外人，不能够感同身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大学毕业那年，有一个夜里，她接到汤蜜的电话，哭着对她说，她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想分手。佟娅还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对汤蜜地劝慰，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见汤蜜幸福，她的幸福只有许嘉泽给的了，佟娅坚信不疑。
    就只有那一次，佟娅切切实实感受到汤蜜的心力交瘁。
    还好，终于走过来了，再苦再累都已经过去了。曾经的伤痛难受，于今日，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这么想着想着，佟娅的心逐渐逐渐地柔软起来了。
    “娅娅，”汤蜜看着佟娅，目光认真笔直，“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有时候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他温暖到你，你便终于明白过来，你苦苦追寻的或许就是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我对老许那样，一件事一个瞬间让我对他整个人改观，认定了他，要跟他牵手走长久。感情的事最怕拖，拖一下拖两下，可变因素多了，矛盾也就多了，要在你感觉最好的时候结婚，当机立断，犹豫不得。”
    说着，汤蜜将视线暗示性的移向梁默原的背影，努了努嘴。
    佟娅看懂了她的暗示，但她此刻说不了话，什么话也说不出，心情是复杂的。
    汤蜜继续说：“你和默原这事若只有我这头热，而他那头毫无反应，你俩早在第一次我们婚礼上见面之后不会再有下文，我敢打赌，他绝对不会对你无感。”
    汤蜜再次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女朋友：“你说呢，娅娅，你的心里是不是也对他全然无感呢，还是被我猜中了？”
    佟娅始终都开不出声，内心却波澜起伏，就像有人突然朝平静的水面丢下几颗石子。
    吃完烧烤，四人玩了一下，商量晚上吃饭的去处。开车回去已日落西山。风很大，车窗半开，梁默原一手搁在窗上，另一手扶着方向盘，车里正放着刘欢的《从头再来》，跟着轻轻哼唱。
    这样子惬意又随性的男人，很迷人，感染着佟娅。
    掏出一天没有看的手机，信息很多，大多数都是群消息，随意地滑看着。端午节，她给孩子们布置了一个作业，回去跟着长辈学包粽子或者做香囊，这些端午民俗活动有益于孩子们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和认识。好几个家长发聊天私信给她，孩子包粽子、做巧果的小视频和照片特别可爱，也有学生隔着视频抱着自己包的大粽子弯着眼睛对她甜甜的笑：“佟老师，祝您端午安康！”平常最调皮的孩子在这一刻都是可爱的，像含在嘴里的大白兔奶糖，又甜又软。
    佟娅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点开看，看的很认真，嘴角挂着笑。
    梁默原听到了，侧头看了眼她：“在看什么？”
    佟娅心情不错，给他看视频：“是学生包粽子的视频，特别可爱。”
    前面正好堵车，他拿过手机去看，视频重复的声音有两遍，看完还给她，笑：“确实。”
    “怎么会想去做老师的？”前面堵的严实，他看着她，目光有点认真，却又别样的温和，佟娅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他的“温柔陷阱”里，马上移开目光。
    但还是仔细考虑了一下，却也没有思考出伟大又富含哲理的答案，索性实话实话：“混口饭吃吧。”
    很接地气的回答，说明一点，不矫揉造作。梁默原笑，有点兴趣的样子：“我以为你至少会说是因为喜欢孩子。”
    佟娅嘴角撇了下，笑容略微有些涩：“才没那么伟大呢。我这个人有点被动又慢热，往往是接触了才会喜欢上，就像喜欢孩子，也是经过一年多以后和他们接触久了慢慢喜欢上的。”
    这次梁默原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
    不知道为什么，汤蜜刚刚说的话浮现脑海，在感觉最好的时刻结婚，把婚姻留在它最美好的那一刻。
    “梁先生，”前面的长龙有了一点松动，梁默原慢慢踩下油门，听闻侧头看向她，“嗯？”
    “下个月开始我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支教了。”佟娅说。眼睛并没有看着他，平视着前方防风玻璃。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17章 致我最爱的你17（修改）
    致我最爱的你17
    端午节过后紧接着就是六一儿童节。
    六一儿童节前一天，有消息灵通的孩子得知别班都可以在那天带零食来学校，激动不已。下午佟娅上完课离开教室，被三四个男孩子围在门口。
    “老师老师，”小家伙们仰着脑袋，一个个眼里满是期盼，“明天六一儿童节能带零食来吃吗？”
    佟娅刚想答应，转眼一想，未免这群孩子兴奋过度没心思上课，她摸摸其中长得最可爱的那个孩子的小脑袋，微笑道：“这个啊……要看你们今天下午的表现啦。”
    孩子们拉着佟娅的手撒娇：“老师你不要这么坏嘛。”
    佟娅眯起眼睛，弯身看着这群鬼机灵：“你说我坏啊，那行，明天不用带零食啦。”
    “啊啊啊我不说了，佟老师最好啦！”赶紧改口。
    更多的孩子围拢过来，下节课的任课老师过来了，佟娅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捏捏为首小男生的嘴巴：“花言巧语，小心打你屁股。好了，我走了，下节课乖乖的哦。”
    “老师我送你！”其中一个白净可爱却是班里最调皮的那个，立正敬礼，逗得佟娅扑哧一声笑。她逐个摸摸他们的头。
    真有些不舍得啊。
    这群孩子就是她这一年来的心血。
    看着他们从幼儿园毕业，初入小学校园，当初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会在课堂上随便走动高声谈天，不懂得礼貌和纪律，上课会突然哭鼻子，一点点事情就高声大叫好像天要塌下来般的，上个厕所也都会跑来和她说一句“老师我要上厕所去”“老师我要倒水去”，没有男女性别的概念，常常男生和女生抱在一起玩，她有时候调节他们之间的纷争和矛盾，像个居委会大妈，想来也有点好笑，却也蛮有意思。到如今，能够自己解决小矛盾，懂得是非，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不能够随便玩亲亲，知道什么地方能碰什么地方碰不得，也开始学会保护自己，这一年来，眼看着他们每个人的变化，点滴的成长，就好像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从牙牙学语开始，一点点拉扯长大，每一个小小的进步和成长都让她感动欣喜。
    当初听说要带一年级，佟娅内心是拒绝的。一年级是最不好带的，老师扮演的角色不仅仅只是单一的，她甚至是妈妈也是领路人，非常非常辛苦，把屎把尿，一点都不夸张。学校有资历的老师都不爱带一年级，全都推给青年教师。
    佟祖云对她说：“你手里现在有三十多张白纸，你往他们身上画什么他们就是什么样子，启蒙老师，这不是嘴上说说的，这一年会很辛苦，但对你的成长有很大的帮助，你接不接受挑战？”
    如果她真心不想带，大有人脉，最后想了一夜，佟娅觉得，这个挑战未必不是不好的。
    这一年时间说短不短，她和这群孩子已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佟娅无时无刻不被他们感动着，无时无刻不在热爱着自己的工作，而如今，好不容易抚养他们长大了，却要说再见了。
    佟娅回到办公室翻手机相册。相册存的最多的竟然是学生的照片。三十二个孩子，每一个都有，去年他们稚嫩的模样恍然在眼前，在看如今，确实长大不少。孩子的个头蹿的很快。看着看着，感触良多，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办公室里恰好小何老师这节没有课，和佟娅聊到即将下乡支教的事情。
    “手续都办好了吗？”小何老师挺着个大肚子，边改作业边问。
    “差不多了，下周一就过去。”
    “昨天群里说这周六一起去聚餐，领导都去。”
    昨晚佟娅睡的早，没看到信息，今天早起才看到@她，几百条的消息来不及刷，听小何老师说起，才想起这茬，去翻记录，果不其然。
    “你支教的事还没对家长说吧？”小何老师问。
    “还没有。”佟娅回答，她也正在纠结要不要说，快期末了，她突然走掉，一方面担心孩子们适应不了新的代班主任，二来家长们肯定会有想法。
    小何老师过来人的口气道：“还是别说了，除非问起，就说是学校的安排，一般来说家长们不会怎么样。”
    佟娅点点头。“我再想想。”真的让她放心不下的是那帮孩子，或许也是她真的舍不下他们，就好像他们与她之间连接着一根纽带，哪怕人走了，心还在他们这里。
    最后一节整理课，下课前五分钟，照例是布置作业和安排第二天的六一儿童节活动。还没开始讲，就有兴奋的孩子提到零食的事情。
    佟娅微笑道：“可以带零食。但是！”
    全班“耶”还没叫完，急刹车，一张张小脸紧张地看着她。
    佟娅故意放缓语速：“要求每个人最多只能带三样，多带来的你就分给我吃。”
    班上最调皮的男孩子问：“老师，你明天也带吃的吗？”
    “不，我不带。我吃你们的。”
    “老师，这不公平！”调皮的男孩子叫道。
    “对不起，这是游戏规则。”佟娅笑眯眯的。
    下面哇的叫起来，有学生举手道：“老师，我们每个人多带一样，你就是全班零食最多的人了。”
    佟娅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所以，说好了只能带三样哦，不要多带。”
    班长举手：“佟老师，明天我要带很多零食，多出来的全都分给你。”
    其余地纷纷表示要多拿好几样分给佟娅。
    佟娅一一向他们道谢，仍不忘嘱咐：“你们能分给我吃，我当然很开心，但是也别忘了还要分享给你身边的其他小朋友哦，还有，最重要的，不要带垃圾食品！”
    于是下面有人问：“老师，什么叫垃圾食品。”
    不等佟娅解释，有其他小盆友帮忙解释了：“就是薯片辣条油炸食品，老师说过好几次了！”
    “啊？佟老师。辣条也不能带啊？”
    佟娅微笑：“不能。”
    下面很多孩子失落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老师的话他们很听，说不带，肯定不会带。
    放学铃就在一派欢快愉悦的气氛中响起。
    送走这批孩子，佟娅简单收拾好讲台，抱着作业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各个葛优瘫，一天下来只有这个时间最轻松，闲扯着。佟娅改着作业，听到张老师吐槽：“小娅，你都要走了，还这么拼命三郎呢，要是我，全都丢开给以后的老师了。”
    袁老师过来倒水喝，停在佟娅桌边，“你们进度好快，比我们快了两个课时了。”
    佟娅笑笑，手上动作不停：“要走了，不知道代课老师是谁，只能进度上赶快一点。”
    袁老师点了点头。
    小何老师接话道：“我昨天去教务处请假，听于老师说起，老师已经找好了，叫你不用担心，你尽管去好了。”
    “你明天要请假？”袁老师问小何老师。
    小何老师：“产检。”
    几个孕妇的话题又扯到胎教育儿经去了。佟娅低着头，专心改作业。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一震，余光一瞥，是一条微信：梁默原：“六一有安排吗？”
    佟娅停下笔，拿起手机，想了下，打出几个字：“没有。明天陪孩子们过儿童节。”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她索性也无心改作业了，等着消息进来。
    很快，梁默原：“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