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杨桃不冷不淡的回了杨奶奶一句，杨奶奶被噎了一下，拿这个孙女没办法，回头跑到她隔一层的大嫂子那说起杨桃的不好来。
    “你听听她说的是啥话？从她过来和我跟老头子一块住，我给她做饭吃得不了一句好，住了一个屋里还得分灶吃，关心关心她结婚的事吧，她还给我甩脸子，要不是担心她那个名声，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值当的给她操心不？”
    听她发牢骚的大嫂子与杨奶奶是隔了一层的，两人的公公是堂兄弟，因为上头姊妹弟兄多，关系有亲有疏，到了底下杨桃这一辈，大家外出学习的学习，打工的打工，关系变得更生疏了。
    因为没那么亲近，看事情也就更清楚些。
    “你别这么说，她年轻小闺女上了大学，想法就是比咱多。人家不着急，你在这着啥急？”
    “能不着急不，她都跟她那个不知道事儿的娘学傻了。大鹏那事出来的时候你看看她闹得那个样子，见天的哭，看见谁都哭，我上她跟前说叫她吃饭吧，她跟没听见似的，这是当媳妇的跟婆婆该有的样吗？”
    她这边只管念叨杨母的不好，听在她大嫂子耳朵里却不以为然。
    杨奶奶在这说了好大会儿，坐在里间看电视的杨艳芳也偷听了一耳朵，她跟杨桃小时候玩的不错，心里头当然偏向杨桃，所以对杨奶奶的话嗤之以鼻。
    等杨奶奶念叨完了离开，杨艳芳出来跟自己奶奶说道：“三奶奶说了一大堆，都是怪人家，她咋不看看她儿做的事好不好，谁家当媳妇的听见老公外头有女的能笑起来，她自己试试去。”
    “嘿，那不就跟她没关系才这么说哩，儿媳妇能比过她儿？”
    杨艳芳撇了撇嘴，她倒是想在杨桃跟前学一学杨奶奶说过的这些话，又觉得她到底不比人家亲祖孙近，这话也就藏在肚子里没在杨桃跟前学。
    这两年普罗县进来不少外地的企业，因为这里劳动力多，价格便宜，所以很多加工环节的产品找的都是普罗县周边乡村在家的妇女做工。
    杨艳芳从十几岁辍学就到南边打工，她只比杨桃小两岁，现在已经二十了。这个时候再不结婚年纪就大了，想找个条件好点的对象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家里人结婚都早，除非是上了大学的，不然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所以杨艳芳回了家慢慢相亲，为了多赚点钱，就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内衣加工厂工作，工资按照加工内衣的数量计算，一个月至少也能赚上五六百块钱，手脚勤快的七八百也不成问问题，比杨桃当老师给的工资还高呢。
    她们两个年纪相仿，家里头年轻的女孩子有多半又不在家，杨桃和杨艳芳的交集渐渐多起来。
    杨桃放国庆假从晋市回来带了些乐器，杨艳芳也看见了，知道她是准备拿来教孩子学音乐的，嘴里羡慕着说道：“你们大学还教这个啊，这两个你都会？”
    琵琶是买给杨果练习用的，杨桃教学就只拿了一支笛子来，逛夜市摊的时候她还从挑货郎那买了一只埙，埙小巧便携，杨桃就一块带过来了。
    杨艳芳是见过笛子的，却没听过埙这种乐器，放在嘴边吹了两下，呜呜的完全抓不住调子，就催着杨桃给她吹一下。
    埙的声音显悲凉，在夜晚听来更能增加人内心的惆怅伤感。
    杨桃捡了一首大家熟悉的《追梦人》吹给杨艳芳听，听完了杨艳芳瞪大着眼睛，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对杨桃说：“你这都赶上人家专业的了，不过你买这一个也没用啊，学生没法儿学。”
    “就是让他们看看，要是人手都有一个，他们还有啥干劲儿。好好学习才有机会见着这些东西，给他们个念头想想，有点动力。”
    杨艳芳嘿嘿一笑，道：“那你这老师当得还挺贼。对了，厂子里有一批内衣给俺内部消化，比外边卖的便宜一半。小芬她们买了好几个用，你要不？你要是要的话，我就当是我买的，多拿几个，省的你往集上买去，那里卖的又贵，还没啥好挑的。”
    内衣这个东西自从卖到普罗县，大姑娘小媳妇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卖，后边见有人穿了说好，又听着说是什么防止下垂的，对女人有好处，渐渐地也是普遍起来。
    杨艳芳他们厂加工的内衣有一部分是卖给当地人，另一部分运到外省，放到大超市里专柜上出售。大家听说是要送到城里大商场卖的，那肯定又贵又好，虚荣心上说也要掏钱穿一穿的。
    杨桃对于内衣这东西用不习惯，她还是喜欢用肚兜。不过内衣也确实比肚兜用起来方便，对于杨艳芳这个提议也就同意了。
    “那你明天中午放了学跟我去厂里看看，咱们挑几个回来。”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放学，杨桃先把张思彤送回家，吃了饭跟着杨艳芳去了他们厂。中午上班没有固定的时间点，谁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干的多了赚的就多，所以只要地里不忙，最多睡个午觉大家也都过来干活了。
    杨桃跟杨艳芳到厂子里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那了，双方打了招呼，杨艳芳领着杨桃去做工房墙根那边，墙根边堆了两个纸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内衣裤，颜色和款式五花八门，号码也不相同。
    杨桃跟着杨艳芳选了两个，两人要买的装在一个袋子里，等下班的时候杨艳芳给了钱再带走。
    “你先帮我拿下手机，我去解个手，等我回来你再走。”
    钱芳今天穿的衣服兜太浅，她怕一会儿上厕所手机再掉出来，于是把袋子和手机一块递给杨桃，让她帮着看一下。
    杨桃接过来一看，手机是银色的，块头比一般的手机稍小一点，但是也不够小巧秀气，女孩子用还是显得笨拙些。手机的屏幕就那么方块大，上头用几个字母拼了品牌，不是现在主流用的那几个牌子，想着应该是不出名的杂牌子。
    正看手机呢，黑着的屏幕突然亮起来，上头显示了一串数字，杨桃顺手就给按了接通键，谁知道还没听着话，门口就进来个年轻的男人，那人一眼就瞧见正拿着电话的杨桃，眼里迸出惊艳的神色来。
    杨桃见他手里也拿着个黑色的手机，心里猜着是不是对方打来的，就见那男人放下手机转身出去了，杨桃再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电话已经关掉了。
    等杨艳芳回来，杨桃把东西给了她，看时间也要到上课时候了，出门骑了自行车往大杨庄方向回去。
    杨艳芳别了杨桃，还没转回工作的位置，从门口就进来个头发烫大波浪的女人，上前拉了杨艳芳的手，把她扯到外边没人的地方，说：“刚大军过来看见你了，他挺愿意的，你俩先聊着呗，看看行不行。”
    这女人和杨艳芳是一块工作的，给杨艳芳说了个结婚对象，杨艳芳之前见过这个叫大军的男人，别听大军这名字土气，人长得却是一派斯文，和一帮村里七黑八壮男人比，大军就跟那上过大学的大学生一样，外表透着股讨女孩子喜欢的气质。
    杨艳芳乍一听说是他，心里首先就乐意了。
    现在又听对方说，大军见着她面了，也同意聊对象处一处，杨艳芳心里别提多高兴，点着头答应下来。
    “我听他那口气，很想中你了，还说你俊的不行。”
    这女人笑嘻嘻的把大军夸奖杨艳芳的话一说，听得杨艳芳魂儿都要飞起来了。
    “行！”杨艳芳忍着心里的高兴劲儿，扬了扬她从外省买的杂牌子手机，“你不是把我手机号给他了吗，我们先在手机上聊聊，要是合适再见面。”
    ☆、第35章
    杨桃从杨艳芳最那知道，她最近经人介绍和一个男生在手机上聊天, 说道是那天去加工厂确定的, 杨桃就想起她那天接电话见得那个男人来。
    “听你描述那人长相, 看着像我那天在你们工作房门口见到的那个, 那会儿我顺手接了一个陌生号的电话, 没等人说话就挂了，不会就是他吧？”
    杨桃有点怀疑，杨艳芳想着应该差不多, 点着头道：“芳姐跟我说他来了见着我一面, 我也没看见人, 厂子里干活的都是女的, 你看见的男的保准儿是他了。你瞧着那人咋样？”
    杨桃看她一脸想听好话的表情, 犹豫着说道：“你真愿意他？可他是离过婚的？”
    当初有媒人还过来跟杨奶奶提过，说是小伙子人好, 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是配杨桃顶配得上了。但是杨桃没同意, 双方也就没见面。
    现在她从杨艳芳这里确认了就是那个离了婚的大军,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是不太愿意让杨艳芳嫁给大军的, 毕竟大军之所以离婚, 就是他这人不勤快。
    农村人别的不行, 就是吃苦行。
    本来就没什么知识，要是连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养活一家人, 难道真让做媳妇的包揽一切不成？
    “我听说他上任媳妇就是因为他懒才离得婚，你这是一辈子的事，可得想好了。”
    杨桃这话听得杨艳芳心里不怎么乐意，杨艳芳道：“那不是他的事，是他媳妇忒挑了，做啥都不愿意，他这离婚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咋能把责任全推了他一个人身上。”
    杨艳芳心里不乐意，但是也没把话说的太过分，只是想让杨桃认同她对大军的看法。
    杨桃毕竟是个外人，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深，只好转了话题讲别的。同时她心里也有点奇怪杨艳芳的那个叫芳姐的同事，怎么就想起来跟她一个黄花闺女说一个离过婚的男人，这两个人任谁也不该想到一块去才对，毕竟农村说媒都要看双方条件配不配的。
    二婚的说二婚，一婚的说一婚，中年人拉中年人，岁数也得相当才行，没见过有媒人巴巴的把一个黄花闺女说给二婚男人。
    只是杨艳芳认定了的事听不进劝，她就是真担心也没办法，只能看情况了。真有什么是事，杨艳芳的父母也会替闺女出头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杨桃一边进行着颇有起伏的教学生涯，一边练武绣花，很快就到钱芳结婚的日子。
    钱芳和男方家商定的，把婚礼定在阳历一月末，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了，这时候杨桃也早就放了寒假。
    为了庆祝钱芳结婚，她特意给对方绣了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套，上头的鸳鸯绣的活似真的，钱芳拿在手里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
    “你这个乍一看跟画上去的，这上头的线咋这么细，忒像了！”
    用手摸了又摸，围在钱芳周围的是她几个相熟的朋友，有杨桃认识的高中同学，也有她没见过的。这几个人每个上去在枕套上摸一遍，再三确认上头的鸳鸯是用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脸上的惊叹表情就越发的藏不住。
    参加同学婚礼送枕套已经够稀奇了，更令人稀奇的事，绣工居然还这么好，鸳鸯的那对眼珠子跟有灵气似的，看起来会发光。
    毕竟像绣花这种只存在于电视上的东西，她们今天亲眼看到了，不能不把演杨桃当成有本事的大家闺女，这东西完全是古代贵女们的身份标志啊。
    “你啥时候学会绣这个了。能耐啊！”
    钱芳是真喜欢杨桃送来的这个礼物，看过来参加她婚礼的几个老同学，听着她们一句又一句的羡慕，这东西拿在手里都觉得倍儿有面子了。
    杨桃推说以前就会，只是没拿出来给她看过。
    “男方说啥时候来车接你不？”
    钱芳起了个大早到县里的摄影楼排队等着人家给她盘头穿婚纱，大年节下的结婚的人多，基本上都凑在这个空，外出的人回来也热闹，顺带的才结了婚就能过年，省了不少的亲家拜访费。
    因为不知道钱芳家住哪儿，所以这几个同学约好了到点在摄影楼见面，等钱芳把妆画好，穿了婚纱一块回钱芳她家。
    钱芳的村子比较偏，胡同也比较窄，杨桃她们几个是坐了来接钱芳的面包车回去的，等到了她家门口，就看见从里头涌出来几个穿的十分精神的妇女，这帮妇女多在三四十岁以上，见了钱芳这几个年轻的同学，都笑着给她们打招呼。
    一群人进了房间，因为天冷，钱芳又穿了婚纱，所以进了被窝用棉被把自己给裹上，盘坐在床上开始跟杨桃她们说话。
    这会儿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钱芳即将结婚的这个对象家里过的很不错，所以听说他这回来接新娘子特意弄了一个车队，最前头和最后头的都是白色的小轿车，寓意着白头到老。
    钱芳坐了床上，其他的女同学也围着坐在了床沿，大家说起大学的事情，说起毕业后工作的事情，在谈一谈结婚的人生大事，很快门外头又涌进来一批看热闹的村民。
    今天村里不止有嫁闺女的，还有娶媳妇的，一早上过来就听见大喇叭在想，从流行歌曲一直唱到婚嫁类的戏剧，咿咿呀呀整个天空都是热闹的。
    小孩子挤进了门嘻嘻笑着打量床上坐着的今天最美的人，然后窜出去再跟小伙伴们打闹一下，很快就听到外头阵阵骚动，有人喊着新郎官的车子过来了，钱芳这边立刻把们给关了，总不能让新郎这么容易进来把新娘子领走。
    女孩子透过窗户往外边看，见最前头胸前别着新郎字样大红花的就是钱芳的对象，后头跟了四五个高个头的男生，乍一看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叫屋里偷窥的一群女孩子看的心砰砰跳。
    无论喜不喜欢，在异性面前总有点激动的情绪产生。
    几个女同学商量了一下经常听到的几个难题，准备出给新郎，顺带再要一要红包，这新郎官家里既然不缺钱，红包肯定不能太寒酸了，不然多丢人。
    “钱芳的生日是啥时候？”、“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知道钱芳最喜欢啥颜色”诸如此类的问题，更有女孩子胆大的，直接叫对方在门外跪下来喊上九百九十九遍“我爱钱芳”。
    钱芳请来的这波女同学多半是上了大学的，就是没上大学也在外边干的不错，价值观念上就比农村这些中老年妇女要先进许多，这也就叫其他人听着不那么安分了。
    好在女孩子们闹得不出格，加上后头要红包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被男生们抓着机会给挤开了，让新郎官在屋里找了新娘子藏起来的鞋，最后新郎把新娘抱起来送到了婚车上。
    过来参加钱芳婚礼的同学一共来了四个，杨桃和另一个女孩做伴娘跟钱芳乘一辆车，另外两个女孩则和钱芳娘坐了一辆车，车子从村里出来上了大道。
    男方家离女方这里不算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大家下车，然后又是男方这边一阵折腾，新婚夫妻拜了堂，一家子一块又照了照片，进了新娘屋呆了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吃喜宴的时候。
    这时候吃宴席多是家里自己承办，男方家过的不错，但是也没花钱请人到酒店里吃，一来一回的不方便，亲戚们人又多，在家做宴席不仅方便，还便宜。
    杨桃作为伴娘和钱芳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会儿还不觉得怎么闹腾，等新郎新娘敬完酒，宴席吃的差不多散去的时候，杨桃才真正领会什么叫闹洞房闹得厉害。
    这还不到晚上呢，吃完饭新娘子去了新房，伴娘们陪着。有两个女孩吃完饭有事先走了，剩下杨桃和另一个叫陈萍的陪着钱芳呆在屋里。
    新郎那头一帮的伴郎们觉得时机来了，又到了新婚重头戏，闹洞房的时候，自然撺掇着新郎官一块进新房。
    新房的卧室本来就没多大，他们一帮子男人进来，个个有块头，顿时就把屋子给塞满了。卧室门已经给关了，小小的空间里就只有她们三个女孩，门口堵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女孩的直觉上首先就有了危机感。
    “新郎新娘这婚是结了，那洞房咱也得闹闹，新娘子可别害羞，这可是咱这的规矩。”
    杨桃看他们这架势，首先就皱了眉，看他们这兴奋的劲儿，闹洞房只是图个热闹，没必要弄得这么紧张，不然好好地喜事叫人心里不痛快是怎么回事。
    尽管她心里头不喜欢这种闹洞房的方式，但也觉得他们不会闹得太过分，谁知道到了后边，事情
    完全脱离了她的料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