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新闻出来后，娱乐圈里谣言满天飞的情况着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第66章 066
    营销号背后是一条完整的食物链, 很多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号，实际上都是掌握在一个公司手里。广泛撒网重点捕捞, 在这样的策略之下, 网友看到的那些有名气的营销号背后，其实铺满了无数失败的尸体。
    世界不止白与黑，还有迷蒙的灰色, 并且为数不少。网络正是其中之一。无数吸血臭虫依附着这片土地生存，渐渐生长壮大，膨胀的野心使得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妄图挑战规则，甚至想要重新制定规则。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上面不管的前提下。
    而现在, 上面出手了，并且是专门针对他们。
    穿着制服的警察突然造访, 敲门一声, 而后不等里面的人来开门，直接暴力破门，鱼贯而入将屋里的人控制起来。
    一网打尽，全部带走。
    公司的幕后boss一般都不在办公室坐镇, 偏偏那天刚好去转一转就被一起抓了。他很清楚干这一行会得罪人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此前最多就是接到律师函, 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这次警察直接上门抓人, 肯定是得罪了狠角色，他在脑海中回想了这段时间的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背景了得的人。
    所以, 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他有些想不通，却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我需要联系……”他镇定自若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实的挨了一拳，接着嘴里尝到一股子咸腥味。
    “闭嘴，谁tm让你说话了！”动手的人冷冷道。
    脸上火辣辣的痛，他却顾不上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些人虽然穿着制服，但绝对不是普通的民警，从言行举止来看，很大可能是兵痞子！
    很快事实就证明他的猜测没错。他们一群人被带到一个狭窄阴暗的房间里，没有窗，头顶吊下来一盏昏黄的灯。铁门啪一声关上，带得头顶的灯嘎吱摇晃起来，气氛莫名的压抑。
    屋子角落里一点红光，是监视摄像头，旁边一个扩音设备。
    “问你们个事，那天晚上拿平安帝都发布的视频做文章，是谁出的主意，参与的都有谁？不要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说，我希望能听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否则……”
    青年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扩音设备里传出来。
    这间屋子里蹲着的都是平时在网上肆无忌惮惯了的人，下意识把那套言论自由的风气带了过来，吵吵嚷嚷的要请律师。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回复，他们甚至不知道外面到底有没有人。
    多么可怕，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空气似乎都沾染了腐朽的气息，手机讯号被屏蔽，他们连最基本的求救都做不到。
    那个人让他们别急，是真的给足了时间，整整一天。没有食物没有水，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一个空间，甚至让人担心空气会不会耗尽。
    甚至都不用动手，这群只能在网络上耍耍嘴皮子的人就屈服了，哭喊着一一交代。
    拿主意跟具体操作的是同一个人，此外还有两个人帮忙带节奏。抓过来的一共十几个人，抛出三个替罪羊以及相关账号后，其他人才被允许离开。临开门放行之前，扩音设备里又传出那个声音，“如果不想跟这几个人一样进去待几年，就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好记在心里。”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见到这个说话的人。
    营销号皮下是哪家的人在掌控，圈子里的人基本都清楚，这家公司的所有号都停了一天多没更新动态，其他人就知道出事了。虽然之后连老板带员工一起都回去了，但是没过多久，大部分人都纷纷辞职不干了。一个两个辞职叫人事变动，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就是人事事故，网络营销的入门门槛低，但是要好却不容易，而且竞争对手也不会给他机会修养，某公司三员工被抓坐牢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就在业内传开来，原本想应聘的人基本都退缩了。
    于是这家原本在圈内颇有些分量的公司就此倒台了。
    发现这一情况的各家粉丝，但凡被黑过的都觉得喜闻乐见，同时准备深扒其中内情。可惜这次真正的业内仿佛集体眼瞎了一般，对此事视若无睹，任凭粉丝们草台班子胡闹，一段时间没结果之后，渐渐的也就失去了兴趣。
    唯一得到众人认同的就是景翎背景雄厚，以至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些营销号纷纷避开他不谈，一定要提到，用词也会再三斟酌。
    -
    白岩城。
    确定那个人真的在跟踪她后，齐莉莉原本稍安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开始尽量避免出门，特别晚上，下楼丢垃圾都不敢。她把家里的门关得好好的，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再三检查，哪怕家住7楼窗户都撞了防盗栏，她也要会仔细检查。
    老式的小区隔音效果不太好，偶尔有楼上的住户晚回家，跺脚或拍手唤醒楼道的灯时，她都会被惊醒。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等跟踪的人把她怎么样，她自己就会先崩溃了。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父母，让他们帮忙拿主意的时候，对门秦阿姨家在部队当兵的儿子回来探亲了。他从那边带了点特产回来，敲门给齐莉莉家送一些。
    当时齐莉莉一个人在家，听到敲门声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入眼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还好接下来听到了秦阿姨的声音，否则她肯定又会自己吓自己。
    她先开了门，防盗链还插着，门开一条缝从里面往外看，确定是秦阿姨后才开门把人请进来坐。她父母没在，秦阿姨放下东西就走了。傍晚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敲响，依旧是秦阿姨的儿子，不过这次是他一个人。齐莉莉像之前一样，从门缝里问他有什么事。
    “你在害怕什么？”对方直接问道。
    -
    秦阿姨的儿子叫李峰，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在部队一待就是十年。他的兵种是侦察兵，为人擅察言观色，不像那些呆头鹅大头兵。第一次敲开齐莉莉家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家警惕些是对的，但是他们住的这种老式小区，邻里之间关系都不错，更何况两家是对门，当时他妈也在门外叫了名字，可是齐莉莉开门后依旧挂着防盗链从门缝里看人，这未免警惕过头了。之后他留信观察了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大白天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她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对。
    李峰不太喜欢管闲事，但是齐莉莉不算外人，她上小学开始就跟在他屁股后头，直到后来他去当兵才渐渐生疏。
    他开门见山问出那句话后，齐莉莉按着防盗链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链子发出哗啦的声音，“没有，没有什么！”她摇头否定，下意识想要关门。
    李峰伸手直接插进门缝里，一把抓住她的手，“齐莉莉，我不是外人，你忘了小时候都是我带着你去上学的吗？你那时候一直叫我哥！”
    齐莉莉整个人一僵，被他的话唤起了从前的回忆。他乘机反手进去取下防盗链，推开门进去后顺手关上。
    ……
    “所以你是因为发现有人跟踪你才害怕？为什么不告诉叔叔阿姨，或者报警？”李峰两条眉毛紧皱，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齐莉莉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以沉默应对他这个问题。
    “算了，明天我陪你去看看。”李峰叹气。
    -
    第二天一早，齐莉莉依旧是被脚步声惊醒的。齐爸早起去上班，齐妈感冒还没好，睡得正沉。她洗漱之后换上衣服，在玄关处透过猫眼往外看，李峰换了一身休闲装，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那里。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两人一起从七楼下到二楼，之后李峰停住了脚步，仔细嘱咐了她一遍，“不要怕，尽量自然的往公园那边走，我会一直跟在你后面保护你的。”
    “嗯。”
    齐莉莉咬唇应下，走过二楼转角处下到一楼，而后离开居民楼，沿着李峰给她规划好的路线走，一路往公园方向走去。她走了一段后，下意识想要回头，但想到李峰的嘱咐，强压下这个念头继续往前走，直到转角处的时候，借着视线余光往楼道口那边看了一眼，李峰正在下楼。
    不安的心莫名就安定下来了。
    从小区楼到公园，步行差不多十五分钟。到达之后，她像之前一样，绕着那条有些僻静的小道散步。越往里走人越少，树木长得很茂盛，灌木许久没有修剪，几乎快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来。
    李峰跟在她后面，果然发现了跟踪的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是管他的，先把人抓住了揍一顿再说。他悄悄靠近跟踪的人，而后直接动手。
    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躲掉了他从背后发起的攻击，几乎是同时反手一拳砸过来。两人就在公园里动起手来，你来我往几次之后，斜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人，侧身提腿踢向李峰。
    “妈的居然有同伙！”李峰爆了句粗口，一边应付两人，扭头对齐莉莉道，“你先走！”
    第67章 067
    李峰1vs2, 那两个都不是善茬，他应付起来本就有些吃力, 这一回头提醒齐莉莉先走, 直接就落了下风，被他跟踪的目标一个扫腿击中，下盘不稳向后倒下去。中途杀出来的程咬金则屈膝向下击中他腹部, 同时伸手扣住他的双臂，迫使他翻身面朝下。
    咔嚓一声轻响，手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这感觉太熟悉了，李峰一愣，而后试探道, “便衣？”其实他之前跟了一段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对方跟踪的时候很有技巧, 不像是外面的野路子, 跟他在部队里学的有些像。再加上这会儿往他手上招呼的手铐，随身带着还玩得这么溜，对方身份基本可以确认了。
    不过他不仅当时没细想，就算想在也有些想不通, 齐莉莉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警察伪装跟踪她干嘛？
    “妈的跟了这么久, 总算现身了。是不是你们这种变态杀人狂脑子都跟正常人不一样？目标在那里你不动手, 居然从后面摸过来偷袭老子！”对方骂道，手上一个用力，把李峰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实点，给我起来！”
    同时扭头跟另一个人道，“兄弟，谢了啊，回去给你申请个见义勇为小红旗！”
    从他们动手开始到结束，其实也就十几秒的时间。虽然中途李峰喊了一声，但是最近都快把自己逼得精神崩溃的齐莉莉反应根本没那么快，等他被按在地上摩擦，她则直接吓得呆在原地了，一双杏眼因害怕瞪圆，瞳孔微缩，脸上写满了恐惧。
    “误会误会，我是齐莉莉邻居，在部队服役，昨天才回来探亲。”李峰一边解释，歪过头看齐莉莉，就见她这副表情，忙出言安慰，“莉莉别怕，他们不是坏人！”
    他这番话说出口，另外两人俱都愣了。
    “擦，抓错人了？！”
    作为事件的主角，齐莉莉的话显然最有信服力，等她缓过来，替李峰证明身份后，便衣警察便解开了手铐，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李峰不是小心眼的人，再加上这也就是个误会，道歉什么的根本没必要，直接揭过去了。便衣警察叫王浩，跟李峰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那个热心的青年出现得似乎太突然了，而且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帮便衣，且身手也太好了些，于是纷纷扭头去看那人。
    这个人倒也不慌，从容地自报家门。
    “我姓宋，宋修远，跟着齐莉莉的目的跟你一样，是为了等demon。”
    宋修远，五大家之一的东方宋家人。十五年前demon作案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小学毕业升初中，当时全班同学一起出去聚会，选在郊外的山林野炊。他分配到的工作是拾柴火，老师给他分了一个搭档，对方是一个文静的女生，一路都跟在他后面。他那时候觉得一个人就能做这事，于是象征性地往地上放了几根枯树枝，就让对方在原地等他。那次分别之后，他再次见到那个女孩，对方甚至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女孩叫张巧巧，父亲在她死亡前不久破获了一起特大拐卖案，而她是demon案的第二个受害者。
    宋修远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当时他要是没把张巧巧留在原地，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因为愧疚与自责，demon案他一直都在关注，但是在残忍地杀害了七个人之后，demon毫无预兆地销声匿迹，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宋修远一直没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哪怕卷宗尘封，他依旧在追踪demon的踪迹。
    王浩不知道宋修远的过去，听到demon一词从他口中说出来，顿时起了疑心，“你怎么会知道demon？”十五年前的旧案，若不是嫌疑犯再次出现，这个案子根本不会重启，并且就算前不久重新出现在人前，消息也暂时被压了下来，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可是这个人不仅知道demon重新出现，还知道齐莉莉跟430案有关联，并且摸到了人家家门口……简直不能更可疑！
    “我家在双月岛。”宋修远说。
    双月岛，是东行政区的权贵云集之地，能住在里面的人，在整个行政区都排得上号的人物。
    不过这种随口一说的话，王浩没那么容易相信，电话给上面打了个报告说明情况，不出十分钟就得到了回复，“他的事你别管！”
    王浩有心问个具体情况，结果上面啪一声挂了电话。好奇心没办法满足，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上，凑到宋修远旁边问，“你既然能摸到这边来，肯定也知道430案的其他相关人员吧，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
    宋修远惜字如金，“直觉。”
    原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内情，结果却是这么个答案，王浩失望之余随口乌鸦嘴，“直觉这玩意太玄乎了，万一这个demon先找上其他人怎么办？”
    -
    出于好心帮邻居妹子抓跟踪狂，结果栽在同行以及身份神秘的第三方手里，这样戏剧化的发展让李峰十分无语。从王浩嘴里了解到一点内情后，他面无表情的把齐莉莉叫走了。没回家，就在公园里，挑了个清幽的角落坐下，远远能看见提着鸟笼子牵着狗的老人走过。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430案的事？”他问。
    齐莉莉低垂着头，好半天才回话，“峰哥，对不起，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李峰看她这副乖巧安静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的小姑娘，顿时就心软了，哪里还生得起气，“河渡区那么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往那边跑什么，要不是遇上咱们的人外出执行任务，你就永远……身上的伤也是在那边弄的吧？可惜那几个杂碎判了死刑，不然老子非得找机会扒了他们皮不可！”
    他话音落下，就听齐莉莉道，“不是他们，不是……”她还强调了一遍。毒贩固然罪无可恕，可是就当时的情况而言，那个人比那些毒贩还要可怕得多。她从来没有想过，平时看起来阳光开朗的一个人，竟然会变得那么可怕……
    “不是他们？那是谁？说出来，我去把人揍一顿给你出气！”李峰两条眉毛一皱。
    齐莉莉摇头，站起身来，“没事，峰哥，我们回家吧。”
    如果可以，她也想把高伟拖出来打一顿，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从王浩口中得知高伟死的时候，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并非是旧情未了，只是觉得高伟虽然可恶，但远远没到死的地步。生命只有一次，却总有人肆意践踏，只希望警察能尽快抓住那个demon，别再有无辜的人被害。
    -
    王浩的乌鸦嘴很快应验，一周后的傍晚，430案的其他相关人员——当初那艘货船船长的孩子出事了。上面不止在齐莉莉身边安排了人，其他人身边同样有人跟着，但还是被demon抓住机会作案。据船长回忆，案发时他收到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称儿子在那人手上，并且简单描述了他儿子的外貌特征。他虽然不信，但还是给儿子打了电话确认。
    那个电话，亲手结束了儿子的生命。因为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儿子正处于封闭的空间内，煤气泄露浓度极高，电话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直接引起爆炸。人当场死亡，尸体都不完整。暗中保护的便衣警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庆幸的警方在附近的监控中发现了疑似嫌疑人的身影。当地警方紧急成立专案小组，对嫌疑人进行追踪抓捕，可惜最后还是让人给跑了，流窜到隔壁秦城后，一头扎进长楚岭山脉。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几乎不可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