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小姑姑果然很清楚，笑着道：“前段时间是在给娟丫头说人家来着，没成……”
    “怎么呢？这都说得村里人都知道了，怎么又没成呢？”孙氏觉得这大家伙儿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因为两家有相看过，这才会传出来的。但既然都相看过了，那两家的情况肯定是基本都了解了的，两家都满意这才会有相看这一出的，怎么到这儿了，反倒没成？
    小姑姑呵呵笑起来，看了孙氏一眼，想着这个嫂子是那不看外表的，只要两家条件什么的都行，那人才根本不是问题的。但是她还是说道：“……说是那男方长得有点矮！”
    孙氏果真摇摇头，嘴中发出一声“呵”的嗤笑声。但是她也并不是不通人情，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起来，娟丫头比我们小兰还要大月份的，这时还没有定亲……”夏氏淡笑着道。
    “这也怪不得三嫂子两口子，毕竟他家可就这一个女儿，当然要好好挑女婿的。”小姑姑道。
    “怎么？她们是要让男方入赘吗？”孙氏问。
    “哪有人家肯入赘哦？凭娟丫头的人才，找个上门女婿恐怕是要亏的哟！”夏氏道。
    “不招上门女婿三嫂子两口子老了怎么办？”孙氏问道。
    “是啊，估计是三嫂子两口子还是想给娟丫头找个上门女婿的，但是那好人家、好人才的男儿哪里会来倒插门儿？这差一等的呢，娟丫头又不愿意……我看他家这亲事难呐！”小姑姑最后叹道。
    “诶，说起来，再过两年乌梅也要出府了，你也该给她看看人家了！”夏氏突然想起常会自家的乌梅来，想想她是跟小荷同年的，只是小月份而已，自家小荷已经定亲了，这才跟孙氏说一说乌梅的事情。
    孙氏叹了口气，道：“我这也好多年没见过乌梅了，总也要问问看她的意愿……”看了眼李小荷，又笑着对夏氏道：“我现在在白水镇那边，也不认识几个后生，嫂子在平安镇认识的人多，也帮我们乌梅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那也是缘分啊！”
    夏氏想了想，没有拒绝，“那我就留意着看看。”但是夏氏也没有就把这事情揽到自己头上来，“这是这事情的看缘分，有没有合适的，最后成不成，我都是不敢给弟妹你打包票的。”
    孙氏自然是笑着应是。
    “这些小丫头，像是昨天才跟在我屁股后面跑呢，现如今个个都开始说亲嫁人咯！”却是惹得小姑姑又感叹起来。
    小姑姑本就是喜欢小孩子的，自己平日又得闲，所以她是经常性地带着小孩子满山地玩儿。像李小荷这批小孩子，基本就没有小姑姑没有带着玩过的，因而她才有这番感叹。
    “是啊，估计再过两年，大嫂能要做外婆了！”难得小姑姑的话引起夏氏跟孙氏等人的共鸣，都叹起时光易逝来。
    李小荷在一边听着也是心有戚戚，想想自己刚到这里那几年，虽然家中贫苦，但村中却是玩伴众多。现在呢，自己一家基本就定居在了平安镇上，只有逢清明、过年回来祭祖而已。原来的玩伴也都回本家的回本家，嫁人的嫁人，成亲的成亲，有的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机会见面了……想想这么短短还不到十年的时间，但是却是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了，而前世的生活，李小荷似乎也很久没有再想起了……
    像李小荷、阿福这样的隔辈的，是只用守一年的孝就行了的。所以周年祭之后，李小荷等人可以吃吃大荤，穿穿颜色艳丽的衣裳了。但是李东林他们却是需要守三年的，因而作为晚辈的李小荷等人也是不能太放肆了的。
    对于李小荷来说，老爷子的孝期过了，夏氏等人在谭严来邀她出门游玩等事情上就宽容了很多。大概是想到李小荷还要再等两年，李东林等人出了孝，才能商量她的婚事，怕谭家有不满的，正好可以让这准小两口儿培养培养感情吧，一般谭严来邀，夏氏都会同意让李小荷出门玩玩。不过，她也会让阿福跟她们一起就是了。
    谭严还是一个守礼的少年，虽然隐隐有些明白李家叔叔婶婶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得寸进尺，最多是逢着过节时才有那么一两次会邀了李小荷两姐弟去玩。多数时候，他都只是来李家送东西，碰上李小荷，与她说那么两句话而已。这纯粹就是在李小荷面前刷一刷存在感而已。当然了，他的这一行为让李家长辈对他非常满意。
    “谭家确实是不错，看看，这逢节送礼，逢气问候的哪个少了，你这丫头算是走了运了！”夏氏就经常这样跟李小荷说。
    “你要惜福！这嫁人啊，就像是我们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看这谭家是顶顶好的人家了，你也要争气才行！”让李小荷好好惜福也是夏氏一贯的话了。
    “难得的是这份儿诚意，有些破落户，逢年过节的拿个什么东西去老丈人家哦，啧，我不是说东西怎么了，就是那态度，也不是那能结亲的人家！”老婆子有时候也跟着说。但是李小荷觉得，虽然老婆子的话是这么说的，其实她关注的还是物质呀！
    反正听着这些长辈对谭家、谭严的夸赞，李小荷一向是自觉很公正的听取的。像夏氏说的什么谭家好啊，这个根本就不用说的，因为李小荷觉得，要不是知道他们家人都挺好的，那时候自己也不会没有反对。至于像老婆子说的什么“有诚心”的话，这李小荷是承认的，但这可不是看他家每次送来的东西上。他家虽然每次都会送上丰富的节礼，但是李家给的回礼也不少啊。毕竟李家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何况夏氏跟李东林也不是那爱占人便宜的人。李小荷是从每次谭严与她相处中觉得，谭家这么诚心，肯定跟谭严的意愿有很大关系，甚至当初谭家来李家求亲，很有可能也是因为谭严自己的意愿的原因。
    跟谭严相处过一些时日之后，李小荷已经没有那种“老牛啃嫩草”的心里负担了。看着谭严眼睛的真诚，李小荷会有一种纯粹的感动，有时候感觉到谭严的小脾气，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开导他，包容他……
    李小荷觉得，嫁给谭严也不像最开始想来那样无措了。
    第59章
    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其实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平淡。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出门抛头露面，只能呆在家中打理家中琐事，每日的生活不仅平淡，而且乏味。
    像现在的李家，外有李东林主事，内有夏氏在打理，而李小荷呢，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了。相对于以前在李家凹的生活，这的确算得上是舒适安逸了，但是这样子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的生活让人怎么熬日子？还不如找点事情做着呢。就像老婆子，每日坐在屋檐下，跟人说着说着话，就能睡过去。李家众人看着也不是个办法，这才建议老婆子做点鞋什么的，哪怕一天扎两针呢，好歹手上有个事不是。而老婆子手上有点事情做了，精神果然好了许多也是事实嘛。
    李小荷呢，她可不想像老婆子夏氏一样，每日除了做针线还是做针线，她还有她自己的“事业”要忙碌嘛。所以尽管夏氏派了一堆活计，像给自己做嫁衣，给未来婆家众人做针线等等，李小荷也打着“赚钱”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帜，不耐烦自己做。还跟夏氏说“我到时候就去成衣铺子买回来！”。夏氏也没有勉强她，反正这家里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夏氏自己平日也闲着，能帮着李小荷做的，就帮着做了。像那种孝敬长辈的，需要李小荷亲自做了，显诚意手艺的，夏氏才会不顾李小荷的无奈，唠叨着让李小荷做了。至于其他的东西，就像李小荷自己说的，去成衣铺子买就行了，不比自家做的鲜亮！
    在夏氏眼里，李小荷只要不是每日只知道耍懒，不干活儿，她都不会过分干涉李小荷的事情。更何况，李小荷还是干的赚钱的正事儿呢！
    李小荷有了夏氏的支持，也就专心赚自己的钱就好了。
    这不，夏氏看着李小荷拿着她自己记账的小账本儿在那里翻看，就笑着逗她道：“怎么样，嫁妆够了吧？”
    李小荷笑道：“什么嫁妆啊，这是我的私房钱，嫁妆不是你们做爹娘的给我置办的吗？”
    夏氏早就习惯李小荷这嘴上跑马的性子，这会儿又都是自家人，也没管她这个，笑道：“那把你的私房钱也拿出来孝敬孝敬我跟你爹啊！”
    “好啊，正好要过年了，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西大街那边逛逛呗。今年我大丰收，可以给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物！”李小荷豪气地道。
    刚闯进来的阿寿正好听了个尾音儿，嚷嚷道：“我要大刀，我要大刀！”拉着李小荷的衣袖大声道：“二姐，我要大刀！”
    那急慌慌的样子逗得李小荷笑个不停，“好好好，给你买大刀，给你买大刀！”李小荷道：“你别再扯我衣服了，再扯就要坏了！”
    阿寿见李小荷答应了，这才放了手，并道：“要比小毛的剑更长！”他划拉着两只手比划着，“他肯定打不赢我了！”
    小毛是平日总跟阿寿一起玩的一个小孩儿，他说的大刀啊剑啊，自然也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都是木头做的，李小荷当然不会不给他买了。
    夏氏笑道：“看来我们今年要过个乐呵年了，看我们小荷出手多大方！”
    “哎呀，我就是博个彩头而已啦，最终还不是靠爹跟娘撑着嘛！”李小荷假模假样地笑着谦虚道，顺便给夏氏和李东林的马屁上拍两记。
    夏氏听了“呵呵呵”地笑起来，倒也没反对。
    这一年来，因家里没有大花销了，夏氏将攒下来的银子买了些地，这家里才算是有了点家底。夏氏跟李东林毕竟是农户出身，还是觉得有地亩，心里才更踏实些。李小荷很能理解这种想法，并且她自己也并没有其他的好的投资建议，这买地呢，只要朝代不更替，还是很稳妥的一种投资方式的。就连她自己，也是将赚到的钱买了地。夏氏很清楚李小荷的资产，所以才有之前那玩笑的话。
    过了两天，李小荷果然拉着夏氏去了西大街逛街。
    李小荷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的人，拉着夏氏就进了银楼，总算是能给自己买点实在首饰了。李小荷也不是小气的人，给夏氏和老婆子一根选个赤金镯子。又选了三根银簪，一个镶的是石榴石，一个镶的是绿松石，一个镶的是碧玺石，其它的看起来倒是差不多，李小荷觉得石榴石的那个可以送给李小兰，另外两支自己和乌梅一人一支正好合适。看了看那些摆在铺了绒布的盒子里的珠光宝气的首饰，李小荷又捡了一对银丁香，然后爽快的付过了银子，就拉着夏氏出了门店。
    她一番“抢购”实在是干净又利落，快速有效率，夏氏被她拉着在街上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望着一脸淡定的女儿，夏氏眨了眨眼，道：“你刚刚花了多少银子来着？”
    “四十五两啊，怎么了？”李小荷不知道夏氏为什么问这个，明明刚刚她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啊。
    夏氏这才感觉刚刚是真的进了一趟银楼，并且花了一大笔银子，她道：“你真是！刚刚怎么那么爽快就给银子了？应该跟他讲讲价钱的。”
    “我不是让他们给我算便宜一点了吗？开始他说一共五十两，这不是少了五两银子了吗？”李小荷道。
    其实夏氏倒不是觉得李小荷买贵了，主要是李小荷的动作太快了，她没反应过来，这才随便说了说的。那两支金镯子夏氏是掂过的，都是实心赤金的，何况那样式还是近来的新样式，就算是这时立时拿去当铺当了，也能当个二十两银子的，所以这首饰也没算买贵了。
    夏氏看着李小荷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愣愣地道：“那咱现在回家了？”
    “回什么家啊？东西还没买够呢！给爹爹的，阿福阿寿的……娘，我们要不要买些布匹回去啊？”李小荷说着话，看到边上一家锦缎铺子，那鲜亮的颜色，精致的做工立刻就把李小荷的眼神吸引过去了。
    夏氏朝着李小荷的眼神望过去，也被那缎子吸引了，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李小荷闻言立刻拉着夏氏的手就朝里走。
    你道李小荷为什么在银楼动作如此的干脆利落？还不是不想再被刺激而已，虽然她看似爽快的买了些东西，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首饰的？李小荷最后选的都是很简单朴素的，同样的价格也就不怎么贵的。那漂亮精致的，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李小荷看着那漂亮的首饰，只觉得心在流泪——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还是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找虐了，只好买些自己能负担得起的，买完赶紧走人了！
    现在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股斗志，当然这不是想回家谋划着赚大钱的斗志。她想的是，我买不起这些金银做的东西，难道其他东西也买不起吗？所以看到这些漂亮的锦缎布匹，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句话叫做“寸锦寸金”的，拉着夏氏就走了进去。
    不过算她运气好，因这些锦缎太过华丽，而夏氏还在孝期，所以最后也就只买了两匹素净点儿的，这倒还在李小荷的承受范围内。
    “你啊，别只顾着那锦缎好看了，这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穿的？只怕是穿上身，就只能坐在家中什么事也不做，只养着那衣裳了！这平常的棉布细布也不差的，又耐穿，怎么不好，走，我们去那前面那家店里看看！”夏氏已经回过神来了，一边走一边教导着李小荷。
    李小荷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回了点儿血了，听了夏氏的话，觉得很对，笑道：“我不是听娘你的了吗？就买了两匹而已，你刚刚也是看过那缎子的，又软又滑，用来做里衣贴身穿着肯定舒服！娘，你跟爹爹一人做两套，正好合适呢！”
    “嗯，还有你们姐弟，娘亲自动手给你们做！”夏氏显然是心情很好，笑着道。
    “嘿嘿，娘你真好，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给你帮忙！”李小荷笑道。
    夏氏却道：“我要你帮我什么忙？你做好你自己的活儿，别让我操心就行了！”
    李小荷知道夏氏说的是年节里自己要给谭家送过去表孝心的针线活儿，冲着夏氏讨好地笑道：“那我跟娘一块儿做。”
    夏氏摇着头，道：“你啊，让你做点针线你就是静不下来，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大了倒还不如小时候了？”
    “那不是女大十八变吗？”李小荷理直气壮道。
    夏氏被气笑了，道：“女大十八变是这个意思啊？你还识得字的呢，可别丢人啦！”
    李小荷嘟了嘟嘴，道：“好嘛，我知道了，你做衣裳我就跟在一边做我的，肯定不会耽误事儿的！”
    第60章
    夏氏听李小荷这样保证，脸色好看了一点。兴致勃勃地又开始挑选起料子来。
    “……你摸摸这料子，多细多软啊！这可是好棉花纺成的好棉线织出来的，不像那杂棉织成的布，硬得很，穿着就硌人……”那老板娘见李小荷母女两手上已经拿着两匹好料子，又不是自家店里有卖的，也没有不高兴，反是见着那料子是好料子，知道两人肯定不是那穷家小户，不禁在心中暗喜，这才将自家店中的好货都一一拿来给夏氏两人掌眼。
    这家店里应该是走的中下层的平民路线，店中货物多是棉布、细布、甚至还有麻布之类的，像缎、绸等布料李小荷倒是没有看到有货物摆放出来。
    夏氏原来买布料都是在这类小店中买的，她也没觉得自己手里拿着锦缎，却在这里选着粗麻布有什么不妥，“这个也给我来两匹吧！”夏氏向那一直热心地给她介绍的妇人道，又转头告诉李小荷：“这麻布嘛，就一个好处，就是结实，虽然穿在身上不如别的料子舒服，但是平日做活儿时穿一穿倒是极为合适的！”
    李小荷点头。
    夏氏很满意，又挑挑拣拣地选了多匹料子。惹得旁边那疑是老板娘的妇人笑眯了眼，还道：“不知道两位住的远不远，要是就住在这镇上，我就让我家男人给你们送家里去！”
    夏氏笑道：“那感情好，我们就是住着镇上的呢，刚刚我还在愁东西买多了，不知道好不好拿回去呢，老板娘这可真是打瞌睡的遇到送枕头的。正是相宜呢！”夏氏见此，又没有顾忌了，把几匹自己中意的全都挑选出来，与老板娘讨价还价起来。
    两母女从这店里出来，一身的轻松，正好又可以再逛一逛。
    在街上秀了一回战斗力之后的夏氏一回家，又满血复活了，跟老婆子婆媳两个一人一个火笼子煨在脚下，顺便拉上李小荷，开始做起家里众人过年的新衣裳来。
    “来吧，这大冷天儿的，就这么坐在屋里做做针线，多好啊，别丧着个脸啦！”夏氏可是记得李小荷之前说过什么的，这会儿自然不会让她再跑掉。
    没办法的李小荷只好苦着个脸认命啦。
    原来李小荷总是听老婆子念叨李东林跟夏氏定亲时，李东林怎么给夏家卖命干活儿了，现在轮到她自己了，才知道不仅这女婿要时时来岳家献殷勤，这儿媳妇也是要逢年过节给公公婆婆表心意呢！
    偏偏这孝敬未来公婆的东西还必须得要李小荷亲自完成，李小荷想去街上店里买成品，也在夏氏的坚决反对之下作罢了。夏氏的理由是这样显得没有诚意，别人也会以为李小荷连基本女红也不会，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可是不行，所以坚决让李小荷亲自动手。
    李小荷心想，去成衣铺子里面买东西的银子自己来出，那银子也是自己亲手赚来的，又不是花的家里的，怎么就成了没有心意了？偏偏任李小荷说什么，夏氏就是不同意，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家的姑娘不是这样的？偏你就娇气，这平常过日子，这些衣裳鞋袜难道什么都去买不成？你有银子也不许这样！”
    其实李小荷不是就不想做这些针线，只是吧，做衣服还好说，剪裁缝纫的，也就是靠个细致用心，对李小荷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李小荷最不耐烦做鞋，鞋面儿还好，就是那鞋底儿，号称千层底的布鞋，你想想得有多厚？纳那鞋底的时候，得用那锥子针先钻个洞，然后再将穿着麻线的大头针纳上这么一针。每次扎不上两针，李小荷这右手大拇指指甲就生生被扯得与肉脱离了。
    这给谭家的一应东西除了鞋，其他的早就做好了，偏就那两双鞋，李小荷硬是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有做完。
    李小荷在后世那会儿，别说是鞋了，就是内衣裤也是在店里买的，所以她是真心不能理解夏氏这种一定要让她自己做的做法。
    “以后你嫁过去了，不想做，花钱到铺子里买也不是不行，现在这会儿可不能这样敷衍了事的。一年也就做几双而已，你咬咬牙尽快做完就好了！”夏氏见李小荷一脸的不耐，在与手上的鞋底儿作斗争，又不禁心软的劝她。
    李小荷现在不想说话，反正说什么也没有用，夏氏还是会逼着让她亲自做。
    夏氏也不是不心疼女儿，李小荷每次做鞋，那手的惨样儿而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本就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勤劳坚韧，更何况哪家姑娘不是这样的呢，李小荷还算是好一点的呢，她自己的鞋都不是她自己做的，只是这孝敬给谭家的鞋怎么也要让她自己做的。谭家厚道，自家也不能失了礼数才是。何况谭家又不缺买鞋的那点钱，要是什么都去外面买来，哪里有什么心意可言？只好让女儿这两年受点苦了。
    夏氏这边李小荷知道是说不通的，不过想让她按着夏氏的，“日常衣裳鞋袜”全都自己做，那也是不可能的。李家这边，平日的针线活计多是夏氏在做着，李小荷虽也时常帮忙，但是她要是不想做了，向夏氏撒撒娇，夏氏心疼女儿，也不会勉强李小荷。但是以后去了谭家，就算是包氏再和善，也不是自己的亲娘，自己一个做儿媳妇的，还能在婆婆面前耍奸不成？何况就算是自己能赚钱，也不能抛下家中事物一心扑在事业上啊，若真是敢这样做，就算是谭家不说什么，街坊领居恐怕也会传出她“不侍公婆”“不敬姑舅”的话来，到时候她还怎么做人呢？
    想来想去，李小荷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能让自己既有好处可以享受，也不用背上流言。
    “哎……”李小荷觉得有个词叫做“欲壑难填”，还真是说得对。以前自己只想小富即安的，但是现在自家算是“小富”了吧，自己却没法安心，总会有新的欲.望生出……
    “女孩子，叹什么气？”夏氏虎着脸道。